莱曼爬上了一个较高的位置,从那里俯瞰整个高地,视野里很快冒出了几个大坑,里面躺着几个,几十个,又或者是多到数不完的法军士兵。
她很想站在这里去看弹坑里的法国人是否被割下了脸,但天太黑了,她只看得到尸体的轮廓,至于脸,远远看上去就是黑乎乎的。
“唉……还得亲自下去看。”莱曼从自己所处的位置跳下来,快步跑向接近的大坑,想也不想的跳进去,一只手拿着刺刀,另一只手开始一个个检查。
这个大坑中的法军尸体只有几具,其余的则是以碎块和残肢断臂为主,仅剩下的那些尸体的脸也被割了。
用不着继续看了,活人是找不到的。
莱曼叹了口气,从坑里爬上来,毫不停歇的向第二个大坑走去。
这里倒是以尸体为主了,几乎填满了半个坑,此外,就是有相当一部分尸体没有被割脸皮。
也许在这里真的能发现活着的法军士兵呢?莱曼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刺刀,毕竟发现活着的法军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要看是不是正常人,就算是,也要防止突然的一刀,或者是一枪。
“我想把魏斯和弗里茨叫来,不过,看阿尔文的话,如果真发现了一个正常的法国人,我还得放人家走,魏斯的话还好,至于弗里茨,他可能就要当我叛国了。”
莱曼跳进死人堆,一脚狠狠地踩在最上面的法军士兵,正打算按照刚才那样一个个检查,就听到了一声闷哼。
声音很小,但在这样一个安静的环境下,她是绝对听得到。
莱曼没有一丝犹豫的从坑里爬上来,手忙脚乱的把步枪从背上扯下来,后退几步,端着步枪将枪口对准坑中的死人堆,大喊道:“法国佬,举手投降!”
莱曼说话的底气很足,试图虚张声势装作自己周围有很多人以此来吓退坑中可能不止一个存活的法军。
只要是正常人的话,大概率是不会像秩序病感染者那样明知不敌还举着刀冲上来的。
当然,如果活着的是秩序病感染者,那她也没辙,只能拼。
举着枪等待一会,坑中没有动静,仿佛在告诉她刚刚只是错听。
但莱曼哪敢再回去,依旧举着枪,然后扯着嗓子又喊了几句,很快把两个德国兵吸引过来。
来的是两个疯子德军,平时看见他们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可现在却升起一股安全感,让莱曼松了口气。
两人见莱曼举着枪对着面前的大坑,一句话也不说的就扑过去,像饿狼般一个个翻找。
有他们来帮忙,自己挨子弹或挨刀子就免了,只是可能在坑中躲着的正常法军倒霉了。
莱曼做好重新去找的打算了,把这里交给两名德军准备离开。
脚刚迈出一步,两声枪响从坑中传来,回头一看,刚刚扑过去的那两名德军死了。
莱曼迈出去的脚步僵硬了。
她看着大坑,一名法军从坑中站起来,此刻正举着一把手枪对着她。
“Schei?e!”莱曼暗骂一声,直接扑进坑中与法军缠斗起来。
两人都在尝试夺枪,但很明显,法军要更胜一筹,在争抢中,法军的手指扣动了扳机,子弹击中了莱曼的腹部。
她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冲击力,仿佛被重物击中。紧接着,便是尖锐的刺痛,就像被烧红的针刺入腹部一样。
剧烈的疼痛让莱曼的五官都扭曲了,表情痛苦,立即分出一只手捂住中弹的地方,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嘶……哈——哈,痛!”莱曼也没心思跟法军士兵争夺手枪了,最后一只抓着手枪的手也松了,直接把自己的生死权交给了对方。
在自己被疼痛分散注意力时,她的眼睛有意无意地向着法军脸部看去,她的眼睛好像没有蜂窝状纹路,看起来是个正常人。
既然是正常人,那是不会像秩序病感染者那样置对方于死地的,自己能求饶吗?莱曼脑海中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但又轻轻摇了摇头。
向自己的敌人求饶,这不太可能,哪怕对方真的不继续开枪自己这腹部中弹也活不下去,这里可不会被那些德军士兵们注意,就算真的注意到了,她也不指望那帮疯子能把自己抬到后方医院去。
她看向法军,哪怕知道求饶根本不可能,嘴里却还是挤出了几个单词:“别开枪”。
她的话断断续续,德语也讲的不像德语,声音十分微弱,像是用尽了力气。
看面前法军那样子,估计是没听清,又或者是根本就听不懂德语。
莱曼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她闭上眼睛,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自己中弹的腹部。
尽管已经在很努力的保持冷静了,可恐慌不安的情绪还是爬了上来,让她一切的尝试都成了笑话。
她差不多要放弃了,此时此刻彻底成了个悲观主义者,觉得自己一定要死了,但腹部传来的异样的感觉又让她睁开了眼。
让她难以置信的一幕来了,法军还真的在救自己,她在用纱布帮自己按压伤口,以控制出血。
刚想说话,法军就打断了她,嘴里蹦出几个结结巴巴的德语:“别说话,保持冷静,以免加重病情。”
“你为什么救我?”莱曼问,刚才的痛苦表情此时已经被震惊取代。
“你是人,是正常人。”
“什么?!”莱曼脑子懵了,她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正常人”这个词。
“等一下,‘正常人’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闭嘴,不要说话。”
法军并未回答莱曼的问题,帮她简单的处理了下伤口后,便打算离开,但莱曼伸手拉住了她。
“这个……”她把一张纸条递了过去,上面写满了法语,其中一行就是问她的名字的。
法军接过纸条,看莱曼的表情有些怪,不过还是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奥黛丽·夏尔”。
“我们得找个地方见面。”莱曼说。
“你在发什么神经?”奥黛丽甚至把法语都讲出来了,但莱曼却不管不顾:“战场的无人区,在那里,我们每天晚上在那里见面。”
“你真是疯了。”奥黛丽脸上泛起无奈,但对上莱曼那丝毫不像是开玩笑的表情,她也开始认真起来。
莱曼用德语给她讲了一遍秩序病感染者症状,然后看着对方表情,觉得她听懂了,心底也暗自松了口气。
只见对方的表情变了又变,莱曼说的事情与她战友那疯癫的样子完全一致。
“我答应你。”奥黛丽说。
“那你先走吧,他们很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