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祤看着云佑一副护崽子的模样,脸色瞬间沉下来,从喉咙里重重的“嗯”了一声,肆意的姿态转瞬间温顺不少。
周苓立刻捂着嘴偷笑,瞪大了两只眼睛,视线在云佑和陆祤之间来回晃荡,眼神里只写了一句话。
一物降一物。
云佑正背对着周苓,全神贯注的在帮周苓凉药,既没有看见陆祤的变化,更没有发现周苓的小眼神。
倒是陆祤眼皮一抬,对上了周苓来回晃动的视线。
冷幽幽的目光盯上周苓,周苓赶紧消停下来,恢复了虚弱的模样。
云佑给周苓喂过汤药没多久,周奕就来了。
周苓一见着自家大哥,立刻对着周奕撒起娇来:
“大哥,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差点因为几块炸鱼就一命归西了。”
周奕和云佑、陆祤打过招呼后,急忙走到周苓身边,仔细打量起周苓:
“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你告诉我是哪家铺子的炸鱼如此害人?我一定要砸了那家铺子!”
周苓忙打哈哈:
“大哥,倒也不能完全怪那家炸鱼,是因为我又吃又喝,吃喝的食物相克,我这才不小心中了毒。”
“大哥,我倒是没有生命危险了,就是整个人难受的很,现在只有得到一匹小良驹,才能缓解我的难受。”
周奕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道:
“给给给,父亲前日给我的那匹小蕃马,现下就在军营的校场里,等你恢复好了直接去牵走吧,现在就给你了。”
周苓一听这话,乐呵呵抱住周奕,满嘴都在夸赞周奕这个大哥有多好。
云佑看着周家兄妹这般和睦,不由得想念起自己的兄长云佐。
她和兄长也如这般和睦。
兄长宠她惯她,教她骑马射箭,每每从战场回来,都会给她带回一颗战场上的石子。
她问兄长为什么要带石子给她。
兄长说,战场凶险,每次打仗都不知能否安然归家。
倘若哪日他和父亲都没能归家,这些战场上的石子,同他们父子走过一样的路,可以代替他们父子陪着她。
然而云府抄家那日,官兵砸了收藏石子的锦盒,发现不是金银珠宝后,就随手将石子全部倒进了水井里。
周奕见自家妹妹已经没有大碍,便要带周苓回家。
周奕看向云佑,刚要开口说送云佑回去时,陆祤站起身子先开了口:
“周娘子需要尽快回府静养,大郎还是赶紧带周娘子回府,云佑自然由我来送。”
周奕抿着唇,点头答应,同二人告别后,就背着周苓出了屋。
陆祤视线睨向云佑:
“走,我们回去。”
语调轻松,神态自然,就好似寻常夫妻说一起回家那般,顺口且理所当然。
云佑默默点了点头,同陆祤一起走出了屋子。
恰巧陈太医和李大夫从另外一间屋子走出来。
两人同二位医者行礼,陈太医临走前依旧叮嘱云佑一句:
“云丫头,你记住我说的话,回去好好养着,别乱吃东西。”
送走了陈太医,云佑要付诊金时,李大夫说:
“最开始同你们一起过来的那位公子,已经把诊金付过了。”
云佑想了想,确定是顾启付了诊金,便同李大夫行礼告别。
陆祤憋着话,直到上了马车后,才问云佑:
“陈太医同你说了什么?你的身子又哪里不舒服了?”
云佑回:
“倒是没有不舒服,可能是体虚,所以瞌睡多了些,陈太医让我好好养着。”
陆祤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马车鎏金雕花的木格窗半启,窗槛几缕流苏,随着马车颠簸轻颤。
云佑抬起眼睫望向陆祤。
日光自薄纱半透的窗帘漏进来,恰似金箔碾碎了,铺洒在陆祤的脸上。
他微微阖着眼,斜倚在锦缎引枕上,纤长睫毛在玉雕般的鼻梁上,投下蝶翅似的扇影。
游移的光斑,在他脸上描出凌厉鲜明的轮廓线条。
陆祤这张好似被精心雕琢过的脸,早已深深刻画在云佑的脑海里。
哪怕这张脸藏匿于茫茫人潮中,云佑也只需一眼,便能轻易认出来。
陆祤似是察觉到云佑炙热的目光,视线从眼角睨向云佑,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这么想我吗?如此看着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云佑这一次没有避开陆祤的视线。
她依旧目光灼热的望着陆祤,好似想要把陆祤的模样,彻彻底底看进她的骨血里。
片刻后,云佑嘴角挂出一抹笑,语调如热恋时那般,亲昵的唤了句:
“陆祤。”
陆祤惊诧的侧过脸,望着云佑的眼神里涌出一股热切。
可在陆祤侧过脸之际,云佑懊丧的垂下眼睫,别开脸,轻声说了句: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