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
见到身后笼罩的高大身影是周时砚,林娅娅双眼蓄满的泪水似乎找到了决堤口,稀里哗啦涌出来。
“怎么哭成这样?”
周时砚眉头微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林娅娅扑进他怀里,哭得更加厉害。
周时砚青筋隐现的手紧紧拥抱她:
“谁欺负你了?”
“告诉大叔,大叔替你讨回来。”
小丫头将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他臂弯里,哭得鼻子吸溜吸溜的,抽噎着说:
“没……没有谁欺负我,我我……我就是,想你了呜呜呜……”
周时砚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问道:
“噢。”
“你大半夜从我被窝里偷偷溜出来,对着一栋废弃大楼哭成小泪人儿,就只是为了来这想我?”
林娅娅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小声嘟囔道:
“可是,我睡在你身边越来越想你,越来越难过,所以就……”
周时砚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眼神温柔地打量她的小表情,低声问道:
“所以就偷偷跑出来,一个人偷偷躲在这,偷偷的哭,是么?”
傻丫头,就算自己很难受,也不愿意把心理负担告诉自己的老公。
真是独立的让人心疼。
她“嗯”一声,也不管那么多,牵起周时砚的袖子,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他刚才身上还一尘不染的白衬衫,此时不是小丫头抹的鼻涕,就是眼泪,已然浸湿了一大片。
要放在往常,他衣服上要是溅到一滴水,他都会嫌弃半天。
而现在,他可以百般纵容怀里的小娇妻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完全无视那些鼻涕眼泪。
反而抱着这个小鼻涕虫还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真的不愿意告诉我,你在为什么事而难过吗?”
周时砚小心翼翼地,还是想打开她的心扉,想办法治愈她的童年。
“我……”她双臂搂住他的腰身,身子埋进他怀里:
“大叔,我可以不说嘛?”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秘密。
小丫头既然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强行问。
毕竟,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经知道了大概。
周时砚抱着她,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脑袋,轻声责备道:
“小傻瓜,想我,可以叫醒我一起过来。”
“我说过,我是你随时都能依靠的肩膀,随时能靠岸的港湾,有什么难题,我都可以替你解决。”
这小丫头就是逞强。
相处这段时间他太了解她了,她就算遇到天大的事情也宁愿自己扛着,不喜欢麻烦别人。
可是他的小傻瓜啊,
他又不是别人,他是老公,是爱她的人,是能与她相守到白头,守护她一辈子的伴侣。
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呢?
“我知道,”她拥偎着他,把他当作自己的全世界:“我知道大叔很好,是这天底下对我最最好的男人。”
“可是,有些事,只能我自己去解决。我需要一个得知结果的过程,而不是一个冰冷的答案。”
这些年来,林娅娅已经被生活磨砺的习惯了一个人独当一面。
她不想消费身边人对自己的善意。
她怕,怕某一天因为自己消费过度,渐渐迷失自己,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都终将化为泡影。
更何况,她原生家庭留下的这个烂摊子,不应该把大叔牵扯进来。
他每天工作连轴转,那么忙,不应该被这些烦心事缠身。
-
秋夜凉如水。
小丫头身上很冷,两只手都冻得像冰棍。
坐进车里,周时砚把暖气打开。
就在他准备启动车子时,小丫头手里突然握着一个带红绳的东西伸过来,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大叔,你……有没有见过这个?”
她摊开掌心,露出那块玉佩。
周时砚伸手接过。
他指尖捏起那块玉佩,凝眉,仔细看那块带红绳的玉佩。
是一块造型古朴的玉坠,上面刻着的纹路竟然和……
他紧锁眉头,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林娅娅察觉到周时砚异常的神色,没有直面回答他的话,而是指着说道:
“你再翻过来看看背面?”
周时砚再翻看背面:“这照片……”
玉佩应该是泡过水,封在里面的那张寸照腐蚀严重,看不清人脸,只能模糊看个轮廓。
是一男一女,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婴儿。
“这块玉佩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当年在市面上应该有很多。”
周时砚仔细确认后,把玉佩还到她手上:
“我确实没见过这块。”
“你这是从哪来的?”他又好奇问道。
林娅娅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这是……我在路边捡来的。”
她也不确定是不是鹿芸本人的东西,只能随口胡邹说是捡的。
周时砚当然不信她这话,只是“哦”一声,便没再多问。
车子驶离监狱大门没多远,周时砚单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突然淡声问道:
“你是不是动我书房的密码箱了?”
林娅娅的心猛地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她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干涩:
“大叔,我…我……”
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她,没想到还是在栽跟头了。
小时候翻赵翠娥的存钱罐都没被发现。
怎么到了大叔这里,她明明把东西都归回原位了,就连玉佩的位置和朝向她都恢复的一模一样,怎么还是会被发现呢?
周时砚余光扫了她一眼,神情有些严肃:
“想找什么?”
林娅娅咬着下唇,犹豫片刻后鼓起勇气说:“我……只是看到那个箱子好看,想要一个一样的用来装我的珠宝首饰,所以就好奇打开了。”
她连连摆手道:“不过我什么都没拿,也没弄坏任何东西。”
“你,不会生气吧?”
她看着周时砚那张异常严肃的脸,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那只保险箱可是他的禁区,周家没人敢碰。
而她偏偏好奇心重,撞枪口上了。
周时砚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其实,也没什么。”
“从一开始,我也并没打算要隐瞒你。”
林娅娅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真的假的?”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你能告诉我,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吗?还有她怀里抱的那个婴儿?”
车子缓缓靠向路边。
周时砚望着车窗外清冷萧瑟的夜,沉默许久。
“真的想知道?”他突然冷不丁出声问道。
她点头:“嗯。”
“好,那我就讲给你听。”
周时砚深邃的目光悠长地望向远处夜空,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开始提起那段尘封的往事:
“你应该听谢女士提起过,她十九年前生下一个女儿。”
“嗯。”
她点点头:
“我都听周妈妈提到过好几次了,她说,要是她那个女儿没有被保姆摔死,要是还活在世上,年龄也和我一般大了。”
周时砚沉默了半晌,又淡淡讲述道:
“其实,我妹妹并不是被保姆摔死的,而是在生产的医院被人偷走的。”
“偷……偷走??!”
林娅娅瞳孔不由得放大,震惊问道:
“所以周妈妈到现在还不知道实情吗?”
“不敢告诉她,怕她接受不了。”
“那,那大叔你,查过抱走你妹妹的是谁吗?还有你妹妹现在又在哪?”
周时砚慢慢扭头看向她:“我保险柜里的那块玉佩,你应该看过了吧?”
“看过——”她猛地睁大眼,不可思议道:
“大叔你是说,那块玉佩上的女人,就是偷走你妹妹的人……人贩子??”
“你认识那个女人?”
周时砚双眼凝着她,沉声问道。
车内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我我……我不认识。”
周时砚觉得她眼神不对劲:“确定么?她左边眼角有颗红色泪痣。”
“……泪…泪痣。”
林娅娅脸色瞬间煞白。
“娅娅你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满脸惨白,摇摇头,额头已经渗出一层层薄薄的冷汗:
“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大叔说,那个抱走周家女儿的女人眼角有颗泪痣,还是红色的泪痣。
鹿芸眼角有颗泪痣,也是红色的。
怎么会那么巧?
那么巧呢??
那,假设玉佩照片里的那个女人就是鹿芸,那她怀里抱的那个婴儿是?
是周家的女儿?
周时砚伸手摸她额头,有点烫,神情一下紧绷起来:“宝宝,你发烧了?”
她有些失神,摸了摸额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
“没……没有。”
“娅娅,娅娅??”
林娅娅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再睁眼醒来,已经是翌日上午。
谢淑桦正满眼心疼地坐在床边守着她。
“娅娅,你终于醒了,感觉好点儿了没有?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娅娅揉了揉太阳穴,虚弱道:“就是头还有点疼,其它没事儿。”
她想要起身。
谢淑桦轻轻按着她肩膀:“头疼就再睡会儿,别急着起来。”
于是她又乖乖躺下了。
“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妈妈让厨房给你煮。”
她摇了摇头:“还不饿,暂时没什么想吃的。”
谢淑桦担忧的点点头:“那好,妈妈给你倒点水喝,昨晚你烧了一夜,嘴巴都干起皮了。”
“嗯。谢谢您,周妈妈。”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谢淑桦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笑着说道:“打从你这小丫头进门起,妈妈就把你当作我的心肝宝贝。有了娅娅你,从此我就同时拥有了女儿和儿媳。”
“以后啊,我们一家人不许再谢来谢去的,知道了吗?”
“嗯。”她点点头,瞬间热泪盈眶。
看着谢淑桦离开房间的背影,林娅娅心里情绪复杂。
如果鹿芸真是拐卖周家孩子的凶手,那她这个凶手的女儿又该如何在周家生活下去?
如果,如果她就是鹿芸当年抱走的那个周家女儿,那她和周时砚之间,还有肚里的宝宝……
一想到这两种假设,林娅娅就心痛难忍。
她感觉快要缺氧,捂着锥痛的胸口,拼命呼吸,拼命呼吸……
-
周一因病缺课。
周二,林娅娅依旧没去学校上课。
苏浅浅觉得奇怪,就找到住在周家的梁阮音问是怎么回事?
梁阮音没多少心眼,一五一十回答了。
苏浅浅一手环胸,一手捏着下巴,仔细琢磨这事儿:
“轻微的感冒发烧就不来上课?这不像她平时的风格啊。”
“你俩一同坐车出门,你难道就没看见,她朝哪家医院去的?”
梁阮音吃着蓝莓布丁:“好像是,是在雍景湾南段三路的位置下的车。”
“雍景湾?”
苏浅浅觉得这事儿有蹊跷,赶紧拿起手机搜索雍景湾那边的医院。
按理说,她就普通感冒而已,周家是有家庭医生的,怎么会大费周折去医院呢?
而且还是去雍景湾那么偏僻的地方。
网上一搜,苏浅浅更觉得其中有问题,连忙把手机上搜索的结果递给梁阮音看:
“南段三路就这家私立医院。”
“你知道这家医院什么最牛逼吗?”
“什么?”梁阮音怎么会知道。
“做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
梁阮音听完这话,手中的甜品勺一顿,脸色一变,突然像想起什么事:
“噢,原来如此。”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苏浅浅迫切问道:“快说快说!”
“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她鬼鬼祟祟进了时砚哥的房间,没过一会儿,我又看到她偷偷摸摸从淑桦姨的房里出来。”
“兜里像藏着东西,对!就是藏着东西!”
经由梁阮音这么一说,苏浅浅直接一拍桌子站起身:
“走!音音,我们现在就去那家医院查个仔细!”
然后两人坐上车,加大油门,迅速驶出校园,朝着雍景湾方向去了。
抵达医院。
两人多方打听,同时也花了不少钱,才将林娅娅来医院的目的摸了个明白。
“该不会,周家当年生下的那个女婴并没死,而是被人动了手脚抱走了,然后十九年后,周家又阴差阳错把当年丢失的女儿领养回家了?”
梁阮音这样一通分析下来,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太玄幻了,这也太玄幻了,不可能吧?”
苏浅浅双手抱胸,气鼓鼓道:“就她那样,就算有公主命,也休想得公主病。”
“等着瞧,我会让痛不欲生,让她知道,豪门不是她那种人随便能混进来的。”
始终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夏玥,用力攥了攥拳头,为了能拿到苏浅浅承诺给她出国保胎的那笔钱,决定等价交换,曝出林娅娅一个秘密。
“浅浅,其实,林娅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