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啦!爸嫖,妈是妓,要换我……活着好丢脸啊,还不如死算了……”
“做那种的肯定有一身病吧?什么梅毒淋病,艾滋……该不会,传给她吧?”
“千万别和她谈恋爱,要是艾滋,这辈子就别活了……”
“槽!我差点就和她表白了,还好今天及时发现!”
“听说艾滋潜伏期有十年,咱们以后还是离她远点儿,万一她哪天起坏心,把血滴到牛奶或者汤里,有口腔溃疡或者胃溃疡啥的喝了,那这一辈子就真的完了。”
“难怪她这么瘦,原来是有那种病。”
“黄栀这姐妹能处,还帮她筹款。”
“我多捐点吧,让她拿去买药续命……”
整个教室唏嘘不已。
大家都在用怪异的眼神盯着林娅娅,有同情,有可怜,有嫌弃,有警惕……
此时她像极了一只可怜虫。
一只让他们既害怕,又怜悯的可怜虫。
“够了,你们够了……”
他们还在议论,还在说她艾滋缠身,说她是见不得光妓女的私生女。
此时的林娅娅心理防线已经彻底被击溃。
她脸色惨白如纸,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就快要支撑不住倒下去。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隐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就这样被无情地揭开。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她已经过得这么苦了,这些难堪的伤疤还是会被人无情的揭开,在当众撕个粉碎?
为什么她都那么努力的从泥潭里爬出来,偏偏老天还是要捉弄她,将她狠狠踩进泥里?!
“够了!!!”
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宋嘉遇高瘦的身影突然从外面闯进来。
他看到前面大屏上曝光着林娅娅的身世,听到教室里全是针对林娅娅的流言蜚语——
他顿时双眼猩红,带着满腔怒火,咬牙切齿质问整个教室:
“你们凭什么在这里污蔑她!谁给你们的权利???”
宋嘉遇将林娅娅护在身后,不让那些异样的目光再直勾勾的凌迟她。
“宋嘉遇同学,我们说的都是事实啊,她妈妈就是那种人。”
黄栀故作同情说道:
“我们没有要嫌弃她的意思,就是想多捐点款,让她去医院把病情稳住,免得呀,总是请假。”
“我……我没有病,我没病,没病……她不是我妈妈……”
林娅娅已经被吓得精神崩溃了,捂着耳朵,瑟缩着蹲在椅子旁,拼命摇头念叨道:
“不是我妈妈,不是……不是……”
黄栀得意更甚:“宋校草要是可怜她,这场专门为她举办的慈善募捐,你可以多捐点啊!”
“你这个疯子!!”
宋嘉遇彻底被激怒,像头暴怒的狮子般,快步冲到讲台上,将得意洋洋的黄栀一脚踢飞到教室门外。
黄栀一下子飞出教室,头部剧烈撞上阳台,当场晕倒在地。
很快从她的黑色马尾里流出一滩血渍。
“我看现在谁还敢欺负林娅娅!!!”
宋嘉遇怒指教室在场的所有学生:
“还有谁???站出来!!!”
“你!还是你!都给我滚出来——!!!”
霎时间,鲜血,恐吓,一度让场面开始失控。
学生们纷纷从后门逃窜,边跑还边喊:
“啊啊啊啊啊打死人了!!”
“宋嘉遇打死人了!快告诉老师!!”
上百人一阵哄抢着逃出教室,抱作一团蹲在最后一排的林娅娅不知被谁撞倒,紧接着,很多只脚从她身上踩过去。
她依旧只是双臂紧紧抱着身体,蜷缩在椅子底下,拼命哭,拼命哭……
踩在身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她心里的痛。
老师赶来将黄栀送往医院,宋嘉遇因为精神失控被学校保安带走。
教室里得学生一哄而散。
唯独剩下向林娅娅急步奔来的蔡欢喜,还有起身慢悠悠朝她走来的苏浅浅。
“娅娅!娅娅呜呜呜……”
蔡欢喜跪在地上,一边拼命将她抱起来,一边哭的稀里哗啦:
“呜呜呜娅娅……你别吓我娅娅……”
她全身都被踩上了脚印,整个人灰扑扑的,小脸煞白,毫无生气,看起来就像个被人扔掉随意践踏的破布娃娃。
蔡欢喜把她搂进怀里,给她拍身上和脸上头发上的灰尘,无论怎么拍都拍不干净。
“娅娅,娅娅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娅娅……”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应该第一时间跑过来保护你……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哭哭哭,你是在替她哭丧吗?”
苏浅浅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在两人面前站定。
蔡欢喜紧紧将林娅娅抱进怀里,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苏浅浅,眼神卑微,却又带着一丝倔强:
“苏浅浅,娅娅没做错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苏浅浅冷哼一声:“没做错什么?”
“她对我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难道还少吗?”
“那都是你们咎由自取,娅娅根本没有错!”蔡欢喜大着胆子朝苏浅浅吼道。
苏浅浅眼神凌厉:“你再说一遍?”
蔡欢喜的眼泪拼命流,很害怕,却还是要说:
“你们就是咎由自取,娅娅根本没有——”
——啪!!!
苏浅浅狠狠一巴掌扇在蔡欢喜脸上,继续挑衅道:
“继续,你再说啊!”
蔡欢喜捂着脸,边哭边说:“苏浅浅,你这么欺负人,一定会遭报应的!”
“遭报应?”
苏浅浅冷笑一声,随后抬起脚尖,镶嵌着水晶钻的高跟鞋重重一脚踹在林娅娅胸口:
“没错,敢惹我的人,都会像她这样遭报应。”
可被踹了一脚的林娅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面如死灰,一点表情,一点动作都没有。
“苏浅浅,你就是个疯子!呜呜呜……”
蔡欢喜紧紧搂住林娅娅,将她护在怀里:
“娅娅你起来,起来啊你,她在欺负你,你起来啊……”
“哼。”苏浅浅不屑冷哼道:
“我还以为你林娅娅属猫的呢,怎么打都打不死。没想到就放了几张照片而已,就变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早点退学吧废物。”
“不然,比这还刺激。”
说完,苏浅浅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
林娅娅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的教室。
她只记得头顶的太阳很烈,她走啊走,走啊走……
直到霓虹灯亮起,身边经过的人越来越少。
“天黑了,娅娅,你到底要去哪里呀?”
蔡欢喜就因为她一句“找人。”
就从学校出来默默跟在她身边,从太阳当空到西沉,再到月亮升起。
越往前面走越黑,人也越少,好像都快偏离市中心了。
蔡欢喜开始感到害怕了,上前两步拉住她的胳膊:
“娅娅,能不能不走了?我怕,我真的好害怕……”
街上会偶尔经过烧烤摊,吃烧烤的啤酒肚中年大叔会盯着她们的腿看,胸看,色眯眯的那副样子真的很让人感到害怕。
一阵凉风袭来,林娅娅抖了个激灵。
她恍然间意识清醒过来,抬头望向前方。
“娅娅,我们到底要去哪啊?”
“我们打车好不好?我不敢往前走了……”
蔡欢喜带着哭音祈求道。
林娅娅失魂落魄的望着前方,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温度:“到了。”
“到——到了?”
蔡欢喜随着她的视线眺望前方。
黑漆漆的,除了高耸的建筑物,什么也看不见。
林娅娅继续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
从三岁那年记事起,直至去年十八岁,她就开始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不知走过多少次。
但她却一次都没进去过。
她没有勇气,也不敢面对,更多的是恨。
胡同里的邻居们都说,她是一个小发廊里女人生下的孩子,那女人满身是病,整天只混迹在男人堆里,胎儿才七个月的时候就硬生生在烟花柳巷被弄到流产。
那晚雪下得很大,孩子命也大。
女人生下血淋淋的孩子后,连脐带都没有剪,就连同带胎盘一起扔进了臭水沟。
那晚是一位拾荒老人把孩子捡回家,找了医生剪断了脐带,给了孩子一条活路。
后来不到两个月,拾荒老人去世,赵翠娥惦记着政府的抚恤金,将孩子领养回了家……
蔡欢喜陪她走着走着,直到前面一堵铁门高墙堵住了去路。
监狱?
“娅娅,你怎么……”
蔡欢喜看着她惨白的脸,都不敢再往下问了。
她怕她身体支撑不住,真的会倒下去死掉。
在蔡欢喜认识她这么久以来的印象里,她向来都是最坚强,最乐观积极得那一个,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可今天,她彻底崩了防线,脆弱不堪的像一只脱线断翼的风筝。
“哥哥,我想探监见个人,可以吗?”
紧闭的监狱门外,娇小的林娅娅站在守卫面前可怜巴巴问道。
守卫向她敬礼:“抱歉小同志!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了。很晚了,快回家吧,你可以明天再来。”
林娅娅哭了:“我没有家…”
“哥哥,能让我进去吗?我要问她,问她为什么?为什么??”
她哭,哭的撕心裂肺。
守卫立刻联系监狱领导。
很快,林娅娅就被守卫哥哥带到监狱办公室。
是一位年纪较大的监狱值班女狱警接待的她,面容很慈祥,劝她的语气也很温柔:
小丫头,别哭,你先说说看发生了什么事呀?”女狱警阿姨轻声说道。
她泪汪汪的,失声哽咽道:“我……我要见她。”
“她?是你的……”
蔡欢喜在旁边轻声递话:“是…她的妈妈。”
经验丰富的监狱狱警一听小丫头是来找妈妈的,立刻就大概清楚了这其中的情况。
便轻声安慰道:“小姑娘,现在已经过了探监时间了,阿姨不能违反监狱的规定。”
“但阿姨能帮你递一封信给你的妈妈。”女狱警递给她纸和笔:“你可以把你想说给她的话都写下来,阿姨代你拿给她。”
“或者,阿姨帮你排探监时间,改天再来?”
林娅娅摇摇头,还是在哭:“不,不用了。”
说完,她起身就跑出办公室。
入秋的夜风吹着让人很舒爽,可吹在林娅娅身上,她只只觉得刺骨的冷,简直冷极了。
她跑出办公室,四周幽寂空旷,黑漆漆的是阻碍她的一堵堵四四方方的高墙,带着令人深深绝望的高墙,看不到希望的高墙……
“娅娅,你……你腿流血了!”
当蔡欢喜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林娅娅白晃晃的两条腿上,竟然蜿蜒流淌着几道猩红的血痕。
肉眼可见的猩红刺眼。
林娅娅眼神空洞的低下头,慢慢伸手,摸了摸从腿上流下来的鲜血。
可是她并没有理会,朝着那扇暗幽幽的出口门方向,就疯了似的跑去。
蔡欢喜以最快速度从办公室里冲出来,见林娅娅的身影已经跑出去了。
她去追,身后,女狱警跑出来叫住她:
“小姑娘!!”
蔡欢喜停下脚步,回头向女狱警说:
“阿姨!她妈妈姓鹿,叫鹿芸!”
“您告诉她,她欠她女儿的债,这辈子都别想还清了!!”
从学校走来监狱的这一路上,蔡欢喜就听到了林娅娅絮絮叨叨说的许多话,
她有个恶毒的生母,吸血的养父母,他们都想在她身上榨取剩余价值,她活在沼泽里,没有谁把她当人看。
-
周家庄园。
周时砚给林娅娅打了十几通电话都是关机状态,发消息过去就更没回音了。
眼看着天黑了,他也更着急了。
“时砚,娅娅还是没接电话吗?”
谢淑桦走过来焦急问道。
“还没有。”
学校也打电话问过了,宿舍也让宿管找了,她平时逛的附近超市和小饰品店也找过了,都没见到人。
到底能去哪儿?
周时砚拿起外套,迈腿就朝大门走:“我再出去找找她。”
“你都出去找了三趟了。”谢淑桦心急如焚:“要不,调集保镖团全城搜索?”
“还找什么保镖团,上次都已经把她吓坏了。”
周时砚推门出去,开车就快速驶离庄园。
都这么晚了,这小丫头能去哪啊?
他越想越着急,稍微一走神,都差点就闯了红灯。
嗡嗡嗡——
就在这时,谢淑桦 的电话突然打来。
“时砚,快,快看我给你转发的新闻,那女孩……那女孩穿着和娅娅一样的裙子!”
听到这话,周时砚打开发来的那则新闻。
#滨江大桥少女跳江!#
少女…跳江???
翻到那张跳江女生的背影图片,
周时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