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间内,那女子将伙计送来的东西接下,便打发伙计走人,不想打扰到两位师兄弟疗伤,她将床边的那盆黑臭血水更换成干净的热水,同时对小师弟道:“四师弟,你去用些饭吧,这两日只喝了些水,啃了些干粮,一定早就饿坏了,这里有师姐呢!”
小师弟沉默摇摇头,转头对二师姐一笑,露出满是燎泡的嘴唇。回首继续擦拭、换洗、送药,他只恨自己手里的疗伤药只是低级货色,不能一次将三师兄体内毒素疗好,可他们师兄弟也无能力购买上好药散,幸好大家这次出门身上都携带了部分解毒药丸,否则三师兄也支撑不到现在。
小师弟心中难受,他入门较晚,在师兄弟里修为最低,当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贼人几招打伤大师兄,挥手用毒逼退三师兄,眨眼间抓走了小师妹。他只能多做些事情让自己心中好受一些。
二师姐心中宽慰,上前夺过小师弟手里的帕布,强按着他的肩膀,柔声道:“去吧,这里有我!”
小师弟眼眶微红,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去到桌边,取些饭菜狼吞虎咽起来,眼泪滑落碗里,饭菜吞下后味同嚼蜡!
二师姐替换了小师弟,帮三师弟擦拭嘴角,喂服药丸,见三师弟乌黑的脸庞此刻已经变成蜡黄,心下也是欣喜,看来用不了多久三师弟便能解决体内毒素了。
她不由地看了眼边上面庞依旧晦暗的大师兄,心下也叹口气,但见大师兄虽然脸色晦暗受伤不轻,身上那股精气在逐渐丰盈,想来也能坚持许久,等待救了小师妹出来,便立马回到山门找到师傅,兴许大师兄的伤也有办法解决。
这位二师姐虽然见大家情况越来越好,心中也是欢喜,但脸上紧皱的眉头和眼神中的担忧却丝毫没有消失,她在担心小师妹的安危。
只片刻,那位小师弟填饱肚子后,便来替换二师姐道:“师姐,你也去用饭吧,下次休息也不知什么时候呢,师兄他们恢复还要一会,师姐也打坐恢复一下!”
小师弟说的在理,之前她只顾担忧,没把握好机会打坐恢复,现下也不是矫情的时候,她对小师弟点点头道:“那辛苦你了,师弟!”
言罢,转身去桌边取些饭菜用下,接着便在桌边席地而坐,双臂自然下下放虚托小腹,吐出浊气开始入定。
良久,这位大师兄率先醒来,伤势虽然没有好转,但眼神却有了些精芒,他环顾屋内,也不说话,自己坐到桌边开始用饭,二师妹和四师弟刚要起身见礼,被他拦住了,他传音道:“师妹师弟不必停下,此刻我等抓紧时间恢复要紧!”
小师弟和地上的二师姐闻言也不再讲究,点头示意后各自珍惜时间。
这位大师兄填饱肚子后脸色也红润了些,环视屋内一圈,立刻在靠近门口处盘腿打坐,从怀里掏出下等补药服下,闭上眼睛争取多恢复一些。
夜深时,驿站逐渐变得安静。
少年炼化完药力,取出补药继续服用,这时,隔壁那四人争吵声传来,少年微微皱眉,扫了眼对面墙壁,服下补药后趁消化药力时机,内力微微灌注双耳,倾听隔壁的情况,以防他们动手后打破开墙壁连累自己。
随着声音清晰入耳,少年心中恍然,原来是那位中毒的三师弟醒来了,其脸色蜡黄但嘴角不再溢出黑血,正在挣扎着要起身出发营救小师妹。
…….
经过师兄弟劝慰,这位三师弟不再坚持,他知道时间紧迫,心中害怕师妹出事,无法和师父交代,更无法和自己交代,他叹了口气低声道:“师兄、师姐、师弟,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一想到师妹落入那贼子手中……”
其余三位听闻叹息,心中很不好受,但事已至此,他们只有尽力而为!
那位小师弟眼眶通红,哽咽道:“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也不会与那贼子起冲突!”
他的师兄见他自责,纷纷出言安慰,大师兄低声道:“四师弟不必如此,那贼子贼眉鼠眼的盯着小师妹一路,本就是不怀好意,只要这贼子还在暗中窥视,我们早晚是要对上的。”
小师弟闻言心中委屈少了些许,但自责之感深处内心,一时难以褪去。
可这时,这二师姐心中却也起了愧疚,神情低落道:“要怪也怪我,要不是为了等我,你们也不会遇到那贼子!”
大师兄刚劝完四师弟,见二师妹又开始自责,连忙又转头安慰,道:“师妹也是为了师父的正事……我等不要再自责了,那贼子本就不是好东西,不是我们遇上也会有其他人遇到,我们只要拖住他,等明日师父赶来将其打杀了事,也算为武林除害了!”
……
听完隔壁的争吵,少年心中已是了然,又听他们恢复安静打坐恢复,心下暗自摇头,这师兄妹武功寻常,一旦与人冲突岂能不自报家门,与他们实力差不多的那位贼子,不但事后不隐匿身形,还大摇大摆的留下痕迹让人追踪,直觉告诉他此事不是如此简单。
心中虽觉异样,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少年收了心神闭目盘坐,消化药力渐渐入定修行。
寅时过半,天未亮时,隔壁那四位便早早动身,虽然被动静打扰,但少年没有打断自己修行,一直盘坐到驿站彻底活了过来,上上下下的旅客都在准备赶路,这时他才吐气收功,缓缓将经脉内力运入丹田,他睁开眼睛时,屋内仿佛有两只烛火亮了一瞬,恍如错觉!
少年吹灭蜡台起身开窗,因身处谷内,此刻窗外刚有朦胧之感,他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后,伸展双臂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然后便回到屋内收拾东西,这时,敲门声响起。
他开门一看,是驿站伙计,不仅送来清晨热水,还将他昨日换下的衣服洗净烘干后送了过来。净手洗脸一番后,他背上包裹挎包,将昨夜卸下的武器重新挂在身上,他下楼用饭时招呼驿站跑堂将他的马准备好。
驿站大堂里人声鼎沸,跑堂伙计忙的脚不沾地,少年刚在角落落座,便听闻大堂里的一些武林人士说着什么“求援令”。
抬头环视一下大堂,顺着众人目光看去,便见客栈门边承柱上插着半块碎布条,其上的“堡”字还剩一半,能看出明显是鲜血写就,一夜过去此刻已经干涸、发黑。
少年也从这些“江湖人士”的嘴里得知,只要接下求援标记,事后与另半块拼在一起,即便当事人不认,也可找上穆家堡兑换酬劳。可奇怪的是这些人嘴里羡慕,却并无一人上前揭下,也无人说明为何不接。
少年沉思片刻,想不出所以然来。这时,他心中想到薛神医口中的魔门,想到四年苦修,想到还有两日便可回到“家”,很清楚自己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沉默片刻,少年干脆移开目光。
片刻后,少年打了个饱嗝,来到账台处完结账,出了驿站来到官道通道时,马仆已经牵着马在楼梯边上等着了,而他的露宿物品、包裹等也被帮工从房间拿下来,早早就放在马背上捆绑结实了。
小灰一见少年,便吭哧吭哧的将头凑过来,少年含笑拍拍马头,他单手一按马鞍,同时脚下一使力,身子轻巧一翻,便稳稳跨坐在马鞍上,接过马仆手里的缰绳,在杂工的引导下,马儿缓步穿行这条通道里的人群,出了郁谷驿站。
少年扔了个大子给那躬身堆笑的杂工,顺着官道行了片刻,他好似想起什么,回头望向谷中的郁谷驿站。
就在这时,少年眼前出现一幅震撼人心的奇景,让他不由停驻细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