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酒店套房。套房外间墙上贴着“囍”字,四周满是气球,喜气洋洋。房间内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而穿着西服的新郎和伴郎们此刻已是一头汗水,被众人围着。而贴着大红“喜”字的内间卧室门牢牢关着,一个伴娘守在门外。
“你们也太狠了,下蹲,俯卧撑,波比跳,我在健身房一个月都做不了这么多。”伴郎建国哀嚎连连。
“那就再做一个月的,不然你们以为娶个媳妇多容易啊。”伴娘大雯显然不想放过伴郎们。
“搞不了了搞不了了,我真搞不了了。”建国气喘吁吁地瘫倒在地。
一直站在新郎小林身边的司仪挂了电话,面露焦急催促道:“不好让他们继续闹了,宾客来得差不多了,你妈一直在催,非要上来。”
新郎小林无奈大喊:“兄弟们,再加把劲儿的,十分钟搞定!”
与此同时,卧室中也有些焦急。
伴娘媛媛望向新娘:“再不让他们进来,大雯也顶不住了……呀,怎么更严重了。”
而新娘正拼命给自己扇着扇子,但两颊肉眼可见的肿起来,整张脸像一个面具,她口齿不清道:
“我的脸……动不了了!”
此刻,乔杨家的筒子楼中,乔杨和陆子游一人扛着一辆赛车,前后脚上楼。
陆子游打趣乔杨:“一会儿我是喊叔叔阿姨,还是伯父伯母?哎,你是哪儿人?教我几句方言。”
乔杨回头瞥了眼陆子游,不认输地调侃道:“害怕了?我家里没别人。”
陆子游闻言有些意外:“你自己住这么旧的房子?”
说着两人已转过楼梯拐角,陆子游抬眼就见不远处站着个人。那人听到动静也回过望来,竟是周静雯。
乔杨并不想理会周静雯,岂料她却耍起了无赖,声称自己要借乔杨家卫生间。人有三急,乔杨无奈,只得放周静雯进屋。
厕所冲水声未落,周静雯开门出来,发现陆子游正靠着墙,玩味看自己。
此刻乔杨正在卧室换衣服,屋内静谧一片。
周静雯和陆子游对视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
“男朋友?”
陆子游想一想才道:“嗯……朋友吧?”
“看不出来啊小陆,玩挺花啊!”周静雯忍不住调侃起陆子游来。
陆子游却并不接茬:“你们两个,认识很久了?”
周静雯也避重就轻:“多久算久?”
陆子游还未回答,卧室门便开了,换了一身裙子的乔杨出现在二人面前。乔杨先示意周静雯进里屋等自己,随即又把陆子游推进厨房,关上门。
乔杨压低声音质问:“你不是说你姓李吗?”
陆子游一脸无辜反问:“你也说你姓张啊。”
乔杨拿陆子游的无赖没法,只得瞪他一眼,叮嘱:“呆在这儿,别瞎翻。”
陆子游望着乔杨气呼呼离去的背影轻轻一笑。
乔杨推门进了卧室,就见周静雯正在看自己衣柜。
“你家跟我想得挺不一样的。”
乔杨不理周静雯的点评,快步走到衣柜前,关上了柜门。
“周静雯你过分了,堵我家门口来了。”
周静雯发现乔杨裙子的拉链没拉,便走过去要给她拉拉链。
乔杨不明所以,想躲闪开,却被周静雯拦住。
“别动,拉链没拉到头。”周静雯拉上拉链,后退两步看了看乔杨,撇嘴询问,“你还有没有低胸一点儿的?”
乔杨冷冷下逐客令:“厕所上完了?麻溜走吧。”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说真的,三院开除你这事儿,我们也有责任。”
乔杨讽刺道:“您消息也没那么灵通啊。我自己走的,跟三院没关系。”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自由了,我觉得,格慕是最适合你的。”
“不是瞧不起啊,就你那小医院,还真没在射程范围之内,我也不能堕落地那么快啊。”
周静雯看了眼乔杨,随即扒拉起她的衣柜。
“知道,mc 医学中心和 pSoA 都在邀请你。你想去国外不就是为了追求技术挑战自己吗?他们技术领先也就这一两年了,以中国市场的潜力,赶超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你还得回来。”
乔杨不置可否。
“民营医院里,格慕不算是规模最大的,但是唯一一家拿到四级牌照的。除了三院,格慕的外科手术是最多的,占了市场的百分之二十。”周静雯继续劝说。
“那是以前吧,现在你们外科还剩几个人啊?”乔杨尖锐指出周静雯的处境。
周静雯从衣柜中挑出两件衣服,挨个在乔杨面前比划,替她挑选着。
“我不否认,杜俊走了,带走三个骨干,我们整形科现在形势很不妙。”
乔杨打开周静雯的手,嘲讽道:“意思是你宫斗输了?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反正只要你来,整形科就你说了算。手术怎么安排,看上什么新技术、新仪器,你有最高权限,直接批预算。你那天也看见了,三院能给你的手术环境,格慕也可以,甚至是更新的,以后方婷这样的病例,你可以在格慕做。”说着周静雯选定了一件衣服,递给乔杨,“这件,试试。”
“那天我也看见了,缝合线都能拿错。”乔杨不客气地接过衣服,冷哼道,“我要换衣服。”
还未等周静雯说话,乔杨便将她关在了屋外。
但周静雯却还是没有放弃游说乔杨:“那是阵痛期嘛,你来了,正好规整规整她们……”
此刻厨房里,陆子游从只有苏打水的冰箱里拿了瓶苏打水,边在狭窄的厨房里游荡边细细观察着乔杨的生活。她不怎么开火,没多少厨具,餐具都混在一起插在一个大筷子筒里。陆子游无意间踢到一箱杂物,是那日乔杨拿回家的那一 箱旧物件。忽而一个笔记本掉出来。
陆子游捡起,发现是一本菜谱,饶有兴趣翻看起来。
菜谱上,除了正文,有些菜旁边还有注释,有的写着“杨杨爱吃”,有的写着“太辣了,杨杨吃不了,辣椒减半 ”,有的写着“春生就着菜吃了两碗饭 ”。
而周静雯还欲再隔着房门说服乔杨,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上面显示童佳旭。
周静雯刚按下通话键,那边便传来了焦急的声音。
“周医生,救救我!”
周静雯立刻严肃起来:“别慌,打了瘦脸针?还是玻尿酸?”
卧室中的乔杨听闻竖起了耳朵。
“打开摄像头我看看。”
对面的童佳旭开了摄像头,露出僵硬的脸。
“是准新娘套餐,昨天是最后一针。”
周静雯见童佳旭的打扮,有些惊讶:“你今天结婚啊。”
乔杨听到周静雯公放的声音,将门打开一道门缝询问:“她叫王琪吗?”
“童佳旭。”周静雯回答,随即她又仔细观察屏幕询问对面的人,“你在哪儿打的?过量了。”
童佳旭虽然没有表情,脸上却满是泪水:“不行。小林就在门外,不能让他看见这样的我,这是我永远要保守的秘密。”
“好好好,别着急,在我到之前,把房间里能用的毛巾都拿出来,烧热水,持续热敷。”
周静雯正叮嘱着,卧室门开了,乔杨换掉了裙子,一身平时的打扮,干练清爽。
周静雯挂了电话,望向乔杨:“我没开车,你送我去个地方。”
乔杨点头,跟周静雯一道离开。
直到关门声响起,被关在厨房的陆子游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乔、周二人抛下了。
乔杨车驶入凯宾斯基酒店大门,两个婚礼大海报映入眼帘,其中一个写着“童佳旭x 曲少林 ”,而另一个则写着“王琪 x 窦可恩 ”,乔杨扫了一眼,这才确定自己弄错了人。
周静雯也发现了酒店今天有两对新婚夫妇举办婚礼,边打视频边嘀咕:“今天什么黄道吉日,这么多人结婚。”
乔杨将车停在了大堂外边,周静雯先快步下车,她朝大堂跑了两步,意识到乔杨还在车上,扭头望向乔杨,就见她朝自己挥了挥手。
“你先上去吧,有事儿给我电话。”
不知道乔杨要做什么,但此刻周静雯也顾不上那么多,急步跑进大堂。
乔杨这才将车停好,从后座拎下一个包裹,朝大堂走去。
酒店套房外屋,人已不多,伴郎团已经全部瘫坐在门外的地板上,衬衫领被汗水浸成了另一个颜色。而新郎小林在跟一个穿着红旗袍、盘着头的妇女争论。
“妈你赶紧下去,你在这不合适……”
“你看看都几点了?”小林母亲无奈瞪了他一眼,随即又敲了敲房门,“佳佳,你先开开门,有什么事儿跟阿姨说……”
但房间中却依然没什么动静。
小林也有些着急了,招呼一众伴郎想办法。
忽然门从里面打开了,众人喜出望外,正要进屋,却被周静雯拦下。
与此同时,酒店一层通道门前有个立牌,上面是两个年轻人的合照,写着“王琪 x 窦可恩,我们结婚啦 ”。而离宴会厅不远的化妆室内,王琪对着镜子打量自己,她虽化着新娘妆,但却穿着很朴素的旗袍,眉宇间有一丝愁容。
忽然镜子里出现了一个人,王琪吓了一跳,扭头见是乔杨,这才挤出一抹笑容。
“杨杨姐姐,爸爸还说你不来了。”
乔杨打开包裹,将里面的一件漂亮的婚纱递给王琪:“换上吧。”
王琪一脸惊讶:“这是……我看上的那件,你怎么知道?”
“店员记得你。”
王琪拿过婚纱比在身前,有点犹豫:“可是爸爸说……”
乔杨却接话:“别听他的,结婚就该穿漂亮点儿。”
“谢谢你啊,姐。”
乔杨却不以为然,开门离开:“不是为了你。”
王琪追在乔杨身后叮嘱:“四点仪式开始,别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