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萧辞虚弱地咳了咳:“明月……”
明月望向他:“薛萧辞,是幻象对不对?”
薛萧辞不忍心说出来。
楚景回答说道:“不是幻象,我杀了他。”
“你不要说话!”
明月第一次在大家面前这样失态。
付新被明月的吼声惊醒,很快清醒过来:“明……明月……”
明月眼含热泪,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最终停留在楚景脸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师傅?!”
“不杀他,你和薛萧辞都会死。”
明月怔住:“为……为什么?”
楚景简单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明月,明月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愿意相信,还是不敢相信。
“不会的,师傅怎么会骗我?”
明月抓住医圣的胳膊:“师傅,你起来啊,回答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她顿时想起来了什么:“对,奉归来!我们还有奉归来!”
明月起身,朝着外面跑去。
“明月!”
付新准备去追,回头看到楚景的脸,吓得愣在原地。
“楚一一?!你不是死了吗?你现在是人是鬼?!”
付新打量起她的装扮:“不,你是伊姑娘?!楚一一……伊姑娘……楚景……原来如此!你根本就没死!”
“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得去找明月,万一她出事怎么办?”
付新说着,就要出去,没想到,楚景比他先一步追出去。
明月一路狂奔,进了高塔之中。
她站在一道门前,不停摸索着上面的纹路:“师傅,开关呢?”
明月急得不行,越着急,就越找不到开关。
楚景皱眉,拉开她,紧接着,一掌拍向那道门。
门霎时碎开。
明月仅仅呆滞了片刻,就进去了。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她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
她看到了密室里的棺材。
楚景在看到棺材的时候,也有些诧异。
付新追了上来,显然被吓到了:“棺材……?”
明月慢慢地朝着棺材走去,棺材之中躺着的女人一点一点出现在她的视野。
那样相似的眉眼,明月喃喃道:“这……是谁?”
楚景注意到了墙上挂着的画,走过去看,是医圣和一个女子的画像,上面医圣看书,女子抚琴,好一个美好的画面。
那个女子,长得与明月有七八分像,若不仔细辨认,真的会将她们认错。
楚景:“或许……是你娘。”
明月抬起头来,她也看到了那幅画。
“我……娘……?”
“玄衣的父亲,是百里药铺上一任老板,他与你师傅曾经是过命的兄弟,江湖传闻,玄衣的父亲害死了你师傅的妻女,而你师傅为了报复,也给玄衣下了毒。”
楚景把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你师傅也是你的父亲,你中了毒,原本命不久矣,恰逢跃亲王世子带着薛萧辞找来,你师傅看中了薛萧辞的命格,为了救你,不惜使用秘术。”
楚景顿了顿,接着说道:“逆天改命之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就算我不动手,你师傅也没几日好活。”
“不……怎么会这样?”
明月无法接受,楚景说的事情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
“我师傅……是我父亲……?”
明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竟然是我父亲吗?”
她无力地坐在地上,看着棺材里早已经死去的女人:“我以为我是孤儿,是被师傅捡来的,现在告诉我,原来我也有爹爹和娘亲吗?”
明月拿起女人的手,展开她的手心,上面是一朵雪花样式的东西。
楚景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奉归来?!”
明月拿起来,准备准备去救医圣。
楚景挡在明月面前,伸出手去。
明月泪眼婆娑瞪着她:“让开!”
“奉归来救不了他。”
“不可能?!”
“他的命格通过阵法分给你们一人一半,没了命格之人,如何能够救活?”
明月唯一的希望被楚景的话打碎。
“就算救不了,我也不会给你的!”
明月举起奉归来,准备朝着地上砸去。
楚景眼疾手快,从她的手中抢了过来。
灼热的温度险些烧伤她的掌心。
明月过去抢:“你还给我!”
楚景拿出匕首,指向明月:“奉归来给我,我不会伤你。”
明月讥讽地看着她,笑了出:“楚一一!不,你不是楚一一,我应该叫你楚景,还是影杀?”
付新愕然:“影杀?!你是影杀?!”
这下,付新才注意到楚景手中的那把匕首,与在朝郡那会儿他看到的匕首一模一样。
“哈哈哈……”
明月有些疯癫,笑了出来,“没想到吧,我们都被她耍得团团转!什么阿楚,什么伊姑娘,什么楚一一,都是假的!她至始至终都只是楚景,是那个我们一直在找的大魔头影杀!”
她发了狠地瞪着楚景:“你杀了我师……杀了我父亲,我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你!”明月指向付新,“你也是!你当时在场,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付新哑口无言。
“今日,我会送你们出谷,过往情谊就此了断,下次再见,我们便是仇人!”
这个结果,对楚景来说,意料之中。
她收回匕首,捏紧奉归来:“我尊重你的想法。”
拿到了奉归来的楚景,不再过多地停留:“告辞!”
“站住!”
付新追出去:“影杀!你给我站住!”
大家都出去了。
密室里就只剩下了明月,她颓然地看着里面的女人,泣不成声。
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女人手上,明月直直跪下:“娘……对不起,是孩儿不孝,这么多年……都不曾知道你的存在。”
如果不是她曾经服用过奉归来,和它之间有特殊的感应,根本就不知道奉归来竟然在自己娘亲的手里。
付新追出去,就没再看到楚景的人。
楚景搀扶着于白出来,薛萧辞跟在后面,付新与他们相遇。
付新赶紧说道:“阿辞,于白,你们快过来!她就是影杀!”
薛萧辞和于白都看了一眼楚景,没有露出任何的意外。
“你们……都知道了?”
于白说道:“主子,我想去看看明月。”
楚景松开搀扶着他的手,没有阻拦。
付新不可置信瞪大双眼:“主子?!你们……”
他盯着薛萧辞,眉头紧皱:“阿辞,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薛萧辞:“刚才。”
“她亲口承认的?”
“嗯。”
“杀了她!影杀作恶多端,杀人无数,只要杀了她,就是为民除害!”
付新不过眨眼间,楚景就已经将匕首抵在薛萧辞的脖子上了。
动作快到付新根本看不清楚她。
“你们两个加起来,都近不了我的身。”
“你放了阿辞!”
楚景漫不经心看了一眼于白去的路:“等于白回来,我自然会放了他,前提是你足够听话。”
——
于白拖着受伤的身体,来到明月身边。
明月眼睛肿得像核桃,于白伸出手,想去擦掉她睫毛上残留的泪痕,被明月一掌打开。
于白差点没有稳住身形。
“你还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来向你道别。”
啪——
明月用力甩了于白一掌,于白双手撑在棺材边缘,才避免倒下去。
“你和楚景认识多久了?”
“十三年。”
“十三年?于白,你真的不错!”
明月往后退去,她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这个人一样。
“为了帮楚景得到奉归来,竟然不择手段,玩弄我的感情?于白,你让我恶心!”
“不是的……”
于白想要解释,却在看到明月眼中浓浓的厌恶和憎恨时,怎么也说不出来那些苍白无力的话。
“你走吧。”
明月轻声说道,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于白过多纠缠了。
于白双手死死扣住棺材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白。
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缘故,于白感觉自己胸口疼得厉害,就连呼吸也不顺畅。
他低下头,不敢去看明月,却又想把明月的样子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于白回忆起昨日,他和明月在池塘边喂鱼的场景。
想起那晚,明月戴上他簪子的时候。
想起很久之前,明月拉着他跑的样子。
良久,于白沙哑的嗓音艰难吐出一个字来:“好。”
随即,转身准备离开。
明月叫住了他:“等等。”
于白无神的眸中重新焕然生机,转过身去,看到明月手中拿着那根雏菊桃木簪子。
“还给你。”
于白:“簪子……其实不是我买的。”
明月眼中,好似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她苦笑:“连簪子也……”
明月用力掰断簪子,松开手,断成两半的簪子掉在地上。
“从今往后,我与你们之间的情谊,犹如此簪,一刀两断!”
于白张了张口,他是想说些什么来安慰明月的。
可话到了嘴边,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明月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怒声吼道:“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于白犹豫片刻,终究是走了。
明月凝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楼梯间,她再也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她吩咐哑仆,将谷中的四个人送出去。
从此之后,药王谷上只有她和哑仆们了。
楚景、于白和薛萧辞,以及付新到了南岸码头,他们之前在这里上船,短短一个月,已经物是人非。
付新想要抓住楚景,被薛萧辞拦下。
“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楚景带着于白,转身离开。
付新咬牙,很不甘心:“阿辞,我们就这样放她走了?!”
“要抓住她,需得有万全之策。”
他们四个人的一举一动被楼上的乔苏木完完整整看到。
乔苏木露出满意的笑:“看来,影杀已经拿到了奉归来。”
茶杯重重放下,乔苏木喊道:“来人!”
一个黑衣人从暗处飞出:“世子!”
“盯着楚景的一举一动,今晚动手!”
“是!”
——
江都府:
今日的江都府格外热闹,因为是府尹的千金和谢家小将军成亲的日子。
红毯铺满了全城,不管是谁,只要说上一句祝福语,就能得到赏钱。
付心蓉穿着凤冠霞帔,安静地坐在喜床上。
她藏在袖中的手不受控制地捏紧,暴露此时她内心的不安。
付心蓉的思绪回到半月前,她被付家巡禁足,不得踏出院子半步,一开始,她闹绝食,付家巡责罚了几次,发现付心蓉软硬不吃,干脆断了她的伙食。
就在付心蓉被饿得几近昏迷时,一双手把她扶了起来,给她喂了粥。
她意识模糊,凭借着本能去吞咽吃食,却没看清楚那人的脸,只隐约记得,女人哭了,还用手抚摸她的脑袋,说她命苦。
第二天,她又见到了那个女人。
女人脸色很苍白,行动也有些不便,不过她脸上的笑让付心蓉看着很温暖。
付心蓉说:“我们怎么长得这么像?难道我娘亲真的有姐妹吗?”
女人又哭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味地吩咐她多吃些。
之后的两天,付心蓉都见到了女人。
但女人的状态一日不如一日。
付心蓉问她怎么了?
女人摇头不语。
之后,女人就没再来过了。
当天,付家巡解了她的禁足。
付心蓉暗中调查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翻遍了整个付府,一点线索也没找到。
最后,她把目标锁定在禁地。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女人。
女人面前站着一个男人,他们看上去发生了十分剧烈的争吵,后来,女人妥协了,喝下男人递过来的酒。
没多久,女人就吐了血。
男人转过身来,付心蓉看清楚那人的脸,竟然是付家巡。
付心蓉捂住嘴,才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等付家巡离开后,付心蓉过去查看女人的情况。
女人看到她来,有些害怕,又很是欢喜。
“你还是来了。”
“你究竟是谁?”
“如果我说……我是你娘,你相信吗?”
女人没有说很多,因为她喝了毒酒,身体支撑不了她说太多话。
付心蓉想找大夫来,被她拒绝了。
女人让她一定要嫁去谢家,谢家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约束付家巡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