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不明白,不明白薛萧辞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地睁眼说瞎话。
难道他就不怕被人拆穿吗?
一时间,知府忘记了咳嗽。
他诡异的举措引起了宋修的怀疑。
宋修眯了眯眼,眼神如同冰丝,直勾勾地盯着知府:“知府大人,薛大人说得可是真的?”
知府怎么也没想到宋修会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舌头都开始打结了:“这……这……当……当然……薛大人说得……自然是……真的……”
虚软无力的声音,毫无底气。
“这样啊……”
宋修的眼神在知府和薛萧辞当中来回流转,没有揭穿知府假到离谱的回话。
张千道与她并不是一条船上的人,死了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影杀……
宋修不蠢。
要是影杀真的死了,协召知府不可能会是这样的反应。
宋修:“本官只是来此游玩的,不说这些了,大家随意。”
宋修转而问楚景:“可会布菜?”
楚景点头,没等宋修再开口,就已经拿起筷子,替她布菜了。
看着楚景布菜的手法,薛萧辞喉咙上下滚动,眸色深沉,让人看不出其中情绪。
他想起了之前楚一一在的时候,两个人讨论过怎么拿筷子。
楚一一和薛萧辞拿筷子的手势不一样,楚一一就非要和他一样,学着薛萧辞拿筷子的样子别捏地模仿。
如今,在一个陌生人这里,薛萧辞看到了与他拿筷子一模一样的人。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
一种说不上来的微妙。
协召城中艳阳高照,而江都府却阴雨绵绵。
一辆马车朝着付府前行,付心蓉掀开轿帘,看着熟悉的家渐渐闯入视野,高兴之际,在看到门口把守着的重兵时,慌张了起来。
付心蓉:“怎么有那么多士兵守在门口?”
付新闻言,探过身子与她一起看出去。
付新:“出事了?”
马车停下,外面的下人还没来得及撑伞,付新和付心蓉就已经自顾自从马车上下来,冒着雨冲向付府。
门口把守的士兵将他们两个人拦在外面:“关押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付新刚要解释,一个穿着盔甲的男人从里面出来。
两个士兵抱拳行礼:“将军!”
被人称为将军的男人点点头,那两个士兵又恢复了没有感情的看门将士。
将军走了进去,付新和付心蓉紧跟其后。
付新急切问道:“刘将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将军刻意压低了声音:“你们可是提到了那位?”
付新和付心蓉面面相觑:“那位?”
刘将军的脸皱成一团,想说,又害怕得不敢说:“就是……哎呀,就是不能提的那位大人物,陛下收到密信,说府尹大人要重提当年旧事。”
付心蓉不可置信:“就因为这个……?!”
刘将军急得直摇头:“糊涂啊!那位大人物可是陛下下了死令,不能让任何人提及的,曾经有人醉酒时说起与那位大人物喝酒的场面,便被陛下抄了家!”
付新:“这么严重?!”
刘将军:“那可不!”
付心蓉害怕地抓住付新的袖子,脸色苍白如纸:“哥,怎么办?难道……难道我们也要被抄家吗?”
付新看向刘将军:“刘将军,陛下的意思……真是……”
“抄家”两个字,付新说不出来。
刘将军叹气:“要是按照往常来看,是这样,可如今过去这么些天了,陛下也没下旨,可见是不想的,毕竟付家祖先是开国功臣!”
付新小小松了口气,但脸色仍然凝重:“我能进宫面见陛下吗?此事乃我一人所为!跟付家其他人没有关系!”
刘将军:“陛下是不会见付家任何人的!”
“付新!”
付新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男人的爆吼:“你怎么还有脸回来?!都是你!都是你,我们付家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过来揪起付新的衣领。
“你说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起当年的事?!那些事跟你有半文钱关系吗?!”
怒吼的人是付新的堂兄付厦。
付心蓉上前,想要掰开付厦的手:“付厦!你松手!付新也不知道会这样!”
付厦恨得直咬牙:“不知道?!一句不知道就能轻飘飘揭过去了?!要是付家因此被陛下抄家,我看你拿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付新没有反驳付厦,他认了:“这件事是我做的,我会一人承担!”
付厦讥讽:“你一人承担?!你一人拿什么承担?!你以为你的命很值钱吗?!不过就是一个小小悬赏司的副使罢了!这天下有大把的人能够取代你!”
付新:“是!我会去求陛下,只要能让陛下放过付家,哪怕将我千刀万剐,我也毫无怨言!”
付厦:“付新,你最好说到做到!”
付厦说完,猛地推了付新一把。
他力道很大,付新被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如果不是付心蓉及时扶住了他,怕是要摔倒在地。
付心蓉:“哥,你没事吧?”
付新摇摇头。
“父亲他们在书房等你!”
付厦撂下这么一句话,厌恶地给付新一个眼神,转身拂袖而去。
付新:“我先去书房,心蓉,你在这儿等我。”
付心蓉犹豫片刻,还是提出要跟他一起去。
付新拗不过她,答应了。
两个人走到书房门口,很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气压很低。
付新推开门,一个杯子恰好砸在他的额角,血很快流了出来。
付心蓉着急上去查看:“付新……”
“我没事。”付新给她一个安慰的笑。
“哼!”
掷杯的人是付厦的父亲,也就是付新的大伯,付家如今的家主,他重重发出一道冷哼:“付新,你可知你做了什么?!”
付新的父亲付家巡坐在付家主身边,没有说话,付新也没有办法从他脸上看出来对自己的态度。
付新走进去,直挺挺跪下去:“是我错了!我不该向父亲询问关于越亲王世子的事。”
付家主气结:“你?!付新!你还敢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