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七皇子府主院旁的一个院子突然传来一道惊叫声。惊得府里众人纷纷停下了动作,盘旋于府中的鸟雀们亦惊惶地飞舞着。
明月轩,主院旁的一个院子,也就是叫声传来的那个院子。此时主屋里精美的樟木床上坐着一位少女丝绸做的薄被滑落。少女的面容姣好但神情却略显憔悴,她那如瀑布般垂落的长发肆意地披散在身后,凌乱不堪,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风暴。几缕发丝遮住了她那双原本艳丽无双的眼眸,让人难以窥视到其内心深处的思绪。微风轻轻拂过,那些发丝微微飘动起来,有些竟飘到了少女的脸上。
姜雪伸手扯开遮住自己视线的头发,呼吸还有点急促,心跳依旧在加速的跳动着。她按揉着因做了噩梦而疼痛的头,思绪开始归于平静。
“姑娘,您这是出了什么事?”有丫鬟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关切地问道。
姜雪摇了摇头,声音略带沙哑:“无事,只是做了个噩梦”她的神情还是有点低迷。
丫鬟忙端来一杯温水,轻声道:“姑娘喝口水先压压惊。噩梦而已,梦都是反的。没准是现实中您有喜事发生这才做了噩梦预示呢!”
姜雪接过水杯,抿了一口,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是吗?可我觉得梦里才是真的。”一想起梦中所见她的心跳又再次加快,呼吸也控制不住急促起来。
丫鬟赶紧劝说道:“姑娘先别想了。快再喝点水。可能就是姑娘想的太多了,才会如此。”
姜雪有点一言难尽的看着这个安平公公分给她的丫鬟,据说叫宝瓶。这是拐着弯说她思想不正了。
“咦?姑娘你怎么不喝了?”宝瓶一脸疑惑的问道。
姜雪把杯子放床头柜子上,闭上眼躺下去,“宝瓶,我要再睡会儿了,你先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宝瓶不知所以,只以为这位姜雪姑娘是真能睡,这都睡一上午了。七皇子都去宫里回来了。她走出去关上门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这位姜雪姑娘的背影,放下纱幔后隐隐绰绰的看不清,但还是让人一眼就感到床上女子的美。“真不愧是风月楼的花魁呢!”
屋里姜雪在宝瓶关上门后,又睁开了眼睛,幽幽叹了口气。她想起梦中看到的,心里就忍不住惶恐。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算是金银珠宝还有几张银票,这是她辛苦存的。昨天晚上她偷偷回风月楼拿回来的私房钱。这几张银票是她跟妈妈平分的赎身钱。
姜雪的脸上出现了浓浓的忧虑。她只是想要多捞点钱再找个好地方买个带铺子的房子,前面开个胭脂铺,后院住着人,衣食无忧,自由自在的活的。可怎么就这么难呢?明明她已经避开了被人买走送给四皇子的命运了,怎么到了七皇子府还避不开喝毒酒的命运呢?七皇子也是个短命的美丽蠢货。果然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七皇子美丽的外表和皇子的身份但没给他脑子。好好一个皇子怎么就能被人骗着喝下春日醉呢?然后又被人发现女 干杀了自己未婚妻的现场呢?最后为平民愤主要是文武百官的愤怒,被流放了。而她,被七皇子唯一赎身的女人成了诱惑七皇子做下此事的人,一杯毒酒了断了她的性命。死后名声堪比妲己,还被扔给承恩侯夫人泄愤。真是死也不让她安生呀!!!
“不行,我不能让七皇子出事。我就不信了,我就躲不过毒酒这一茬。不过我也要做好准备。如果阻止不了就只能放弃七皇子给的富贵生活逃之夭夭了。不知道七皇子说的庄子在他死后还算不算数?”姜雪小声呢喃道,“那件事好像就是这几天。我打听打听七皇子的去向。如果过了戌初还没回来,就去春意酒楼找。出事地点就是春意酒楼。”姜雪打算好后就躺平又睡下了。现在还是午时,接着睡。
另一边,正如姜雪梦中所见,已经有人准备好陷害七皇子了。
春意酒楼
春意酒楼是京城中某位贵人的资产,吸引了无数达官贵人前往。当然,春意酒楼里最出名的就是春日醉,春日醉是酒也是药,是不少上了年纪有心无力的高官、富家老爷们的最爱。因着春日醉特殊的药性,平日里都是一人只卖一杯,且凭户籍来买。曾有人不愿想要闹事,可是这背后的主人转身就将闹事之人的就诊记录传了出去。自此无人敢在春意酒楼里闹事,谁也不想因为不能人道的事出名。当然也有人查过春意酒楼背后的主人是谁?可谁也查不出来。
“今日掌柜的跟我说了一件事,我觉得我必须得让你知道一下。”没有拿着算盘的赵安一身浪荡公子哥的装扮,紫色的锦服十分张扬。
“什么事?”身着一袭绛红色锦袍的穆泽坐在窗边,随意的问道。
“你跟我来”赵安拉着穆泽穿过屏风来到一面有着无数孔洞的墙上。他在其中找到一个有个绿点的孔洞,然后兴奋的对他说,“快,你听听。”
穆泽还没去听,一脸阴沉沉的容疏靠了过来,趴在墙洞上听了起来。
孔洞的另一头是一个装饰清幽雅致的房间。房间里坐着两名女子。一女子衣着华丽,然相貌不佳,清秀有余却更显寡淡乏味。另一女子身着一袭白色素衣,面容姣好,只是那脸上娇纵蛮横生气的神色,却破坏了面部原有的美感让人生厌。
“暮冬,你说生不生气,七皇子竟然那样说我?我好歹也是他表妹。打他怎么了?难道他不该打吗?要不是他说你长得丑,楚二哥也不会跟他打架,不打架也就不会被楚伯父罚跪祠堂,后来我们又打了他一顿怎么了?他只是禁足,楚二哥可是跪祠堂了!”白衣女子姜明珠生气的说道。
另一女子楚暮冬听着,低头喝茶的眉眼满是不耐。’蠢货’,她对于眼前这个蠢女人真的是受够了,要不是她是四皇子的表妹,七皇子的未婚妻,她早就不理她了。别以为她不知道她还觊觎她二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暮冬,暮冬,你在想什么,有没有在听我说的话?”姜明珠不客气的推了推楚暮冬。她虽然喜欢楚遇津,但不代表她就要讨好楚遇津的妹妹,她可是最受宠的贵妃的侄女,皇子的表妹,承恩侯的嫡女,她不觉得她要低别人一头。要不是楚遇津极为看中这个妹妹她也不会跟她交好,一脸的寡妇相。七皇子也没说错,她就是没有忠勇侯夫人的三分颜色,要知道忠勇侯夫人年轻的时候可是引得无数人求娶,其中就有当今帝王。
“呵”楚暮冬抬头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明珠,你讲得太快了,我听得不清楚。你知道的,之前被我前嫂子推下水伤了耳朵,现在还没好呢”
姜明珠撇撇嘴,又继续讲:“好吧好吧。那我继续讲了。七皇子要跟我取消婚约了。”
“什么?”楚暮冬微微睁大眼睛,不可思议:“七皇子之前都没打算跟你取消婚约,怎么现在要取消婚约?”
“谁知道?”姜明珠满不在乎,在她的想法里,取消婚约根本就不可能的事。要是能取消婚约早就取消了。
楚暮冬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七皇子赎回来的那个青楼女子。据说那个女子美得惊心动魄。七皇子不是说要娶个长得比他好看的吗?”
姜明珠又想起穆泽每次看她时那种不忍直视的样子,好像她丑的有多见不得人一样,顿时生气的一拍桌子,愤怒的站起来,“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个无用的花瓶。几位成年皇子中就他最没用了,要不是有四皇子还有贵妃和我们家,谁知道他呀。他就该在冷宫里过。”
楚暮冬眼睛一转,想起了太子跟她说得借七皇子拉下四皇子的事。如果七皇子出事,四皇子还能独善其身吗?贵妃还能受宠吗?姜明珠还敢觊觎她二哥吗?她的眼神一暗,心里下了个决定,嘴里温柔的劝说道:“明珠,要不你去找七皇子谈谈,服个软。总不能真解除了婚约吧。贵妃肯定很失望的吧。还有你父亲。”
姜明珠本来是想道个歉,可被楚暮冬一说,又觉得她没错:“解除了婚约才好呢!暮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的是谁?刚好,他要是有本事解除了婚约我就让我娘去问问你娘要不要我这个儿媳妇。”
’肯定不要了’楚暮冬心里唾弃着姜明珠的没有自知之明,嘴上却说道:“我娘肯定要了。毕竟你那么好。我二哥也很喜欢呢。”姜明珠听得很高兴连连点头,可楚暮冬的话锋又一转,满脸忧色的说:“可是这个婚约可是由贵妃定下,陛下下了旨的,怕是不好退”
姜明珠也染上了愁丝:“说的倒是。姑姑肯定不肯,我爹也是。怎么办呢?”
楚暮冬看了姜明珠一眼,觉得差不多了。就顺着引出了她的目的:“是不肯,可如果七皇子当众犯错呢?”
“什么意思?”姜明珠的眼睛先是一亮而后又黯淡下去,没好气的问道,“七皇子整天不是在犯错就是在犯错的路上。让他再犯错有必要吗?”
“可是如果是皇帝所不能忍的呢?”楚暮冬偷偷瞪了姜明珠一眼,随即又接着温声细语的说道,“上次七皇子不就被禁足了吗?我们可以故技重施,让七皇子被人当众抓到调戏她人的场景。到时候不退也得退了。”
姜明珠两眼迷茫的看着楚暮冬,“上次就没退了。”
楚暮冬被姜明珠的榆木脑子气得语气都变的尖锐了起来,“如果七皇子当着你的面欺辱你的庶妹呢,还被人看到了,最好你庶妹不堪受辱死了,那七皇子的罪证就洗不清了。”
姜明珠摇摇头拒绝道:“不要,虽然我讨厌我的庶妹,但也没想要她死呀”
楚暮冬翻了个白眼,“也可以不死呀,到时候你庶妹代替你嫁给七皇子。你庶妹害了七皇子,七皇子就算娶了她也不会给她好脸色。到时候你直接解决了两个你讨厌的人。这多好呀。解除婚约后你的名声也无害,他们还会可怜你,你嫁进我家,我二哥肯定更怜惜你。”
姜明珠说得有点心动,可还是不敢。
楚暮冬又继续说:“就这样解除婚约不好吗?你想想七皇子现在就敢赎青楼女子回家,将来他就有可能贬妻为妾。听你说他还拿木仓指着你,未来没准还会对你动粗。”
姜明珠眼里的挣扎终于消去了,她想起被穆泽拿木仓指着的害怕,还有那时候穆泽脸上的狠戾,这都让她害怕着,也让她决定按这个方法解除婚约。
“好。”
楚暮冬笑了,她对着姜明珠说:“那到时候你把七皇子和你庶妹同时约到这个酒楼,我帮你叫人过来。当众抓他们个现行。”
“为什么要在这个酒楼?”姜明珠皱眉问道。
“当然是这个酒楼热闹呀,平日里就有很多达官贵人过来,我要是来不及叫人,只要你庶妹大喊一声多得是人。”楚暮冬嘴角噙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心里却在想:当然是因为春日醉呀!
“当然是因为春日醉呀!”另一个房间里听着这边声音的人也说出了这句话。
赵安听完容疏的复述后就知道了她们想要的是什么?春意酒楼里最出名的就是春日醉。这是想要春日醉害春日醉的主人啊。
“看来这姑娘是很了解春日醉呀。就是不知道这春日醉出自七皇子你的手啊。”容疏平日里也喜欢这春日醉,春日醉一小杯不过是让人热血上涌,一壶才是迷了眼。
“还有这春意酒楼是我们五个所创的事。”娃娃脸的原贺之所以那么潇洒还有这春意酒楼带来的钱财支持。
贺楠对着不知在想什么的穆泽问道:“我说七皇子,您怎么看?”
穆泽拉了房间里的铃铛叫了人过来,点了几道菜,“既然知道了难道还会被害?”
“可那是你未婚妻呀!”赵安夸张的说道,“你的未婚妻喜欢别人,还要害你。还有把她自己讨厌的两个人送作堆。”
“还认为你这个皇子没用”容疏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是春意酒楼里的另一种酒’梦回’。
“可不是没用吗?”穆泽自嘲道,“难道你们有用?”
“不要说得那么清楚吗?”都是被放逐之人,干嘛戳痛脚。
“本来就是要解除婚约的。不过她来这一手尤其是这位忠勇侯嫡女、未来太子妃,或许我可能给自己谋个不错的封地了。”
贺楠不解的问:“你说封地是要做什么?难道你打算去封地?”
“不去封地又做什么?”穆泽反问道。
穆泽的话引起了几人的深思,穆泽这是要给自己准备后路了。
“我走之前会给你们几样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