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岩在营帐里,默默地收拾着自己不多的行李。跟张岩同营帐的士兵本来也要去南洲,但七皇子说要自愿的,他也就没有被选上。如今他好奇地问着跟他一样不想去却在七皇子问的时候又说自愿去的张岩:“你真打算跟着七皇子去南洲?那可是个要命的地方。”
张岩露出惨然的笑容:“这儿已没我的容身之处,去哪儿都一样。”
那士兵沉默了,他知道点张岩的事。张岩现在是中等兵,每月有三两银子,之前每月一两,他当了那么多年兵,每天吃住都在军营里,平日里也不额外花费什么,如今只要三两银子,他却拿不出。他家里还有铺子和庄子,他弟弟还可以读书,怎么也不可能拿不出来。
“也是,你跟我不一样。我是有小家要养,拿不出钱,你是有钱不给。”那士兵摇摇头,“去了南洲也好。没准比你在这儿过得好。以后自己的钱就自己收着,自己用。”
到了下午,张岩就背着包袱来到泽王府。穆泽正在院中,看到这些士兵到来微微颔首。他注意到张岩眼神中的决然,心中暗暗诧异。因为这个人本来也是不愿去南洲的人,可不知怎么的,询问的时候,他却说自愿去南洲。不过这些并不重要,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拜完堂后,姜雪就被带着去换了一身衣服,是一件红色劲装,她身上的配饰也被她自己拿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收在了盒子里。南洲太远太偏僻了,听说还有匪患。这些金银珠宝还是都藏在盒子里吧。姜雪摸摸自己昨天连夜缝在衣服里的银票,心里才安定了点。
吃过饭后他们就准备出发了。今天要去南洲的一切事务,安平早就安排好了,只等着穆泽一声令下就可以出发了。
穆泽也换了身衣服还是红色的锦袍,只是里面却暗藏玄机,仔细看还会发现他宽大袖子里藏着闪着银色的光芒。
穆泽看到在马车旁站着的人,不自禁的笑了。姜雪的身上没有一丝饰品,朴素的就像他的丫鬟。他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进入马车。
随着穆泽一声令下,队伍缓缓向南洲进发。张岩回头望了一眼京城,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毅然前行。前路虽险,但此刻他的心境却有了微妙的变化,也许南洲会是不是他新的开始。
车轮缓缓滚动,向着南洲驶去。马车里,姜雪隔着车窗望着渐行渐远的京城,心中默默祈祷此行顺遂。而穆泽看着身旁的姜雪,眼里有着笑意。
“你的身体可还好?”穆泽关心地问道。
“啊?”姜雪懵了眼睛,她不知道穆泽怎么突然问她这个。她的身体的确不适。本来就酸软的不行,今日一大早就被叫起来装扮,身体一直没个停歇,这会儿坐在那马车上才觉得腰酸背痛。
穆泽轻轻握住她的手,一个用力,姜雪就发现她的视线颠倒,身下柔软,原来她躺在了穆泽的腿上。
“你先睡会儿。”
“若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告诉我。这一路颠簸,本王怕你吃不消。”
姜雪脸微微一红,点了点头。她闭上眼睛却没有立刻睡过去,她的手还紧紧的揪着穆泽的衣角。她怕有什么危险,穆泽直接就把她丢下了。虽然她现在是他的王妃了,但有句话不是说大难临头各自飞么,难保七皇子就把她丢下了。反正如果遇到危险,她是真的会丢下七皇子一个人跑了的。
穆泽的精神力一直围绕着姜雪,她睡没睡,他还是知道的。他也不去点出来,有防备心是好事。
等姜雪睡着后,穆泽才将精神力收回来,就留了一丝在姜雪身上,其他的精神力透过车窗悄无声息地看向了外面。古时候的山川河流的确壮观。之前在京城里倒是没发现,如今出了京城城门,慢慢驶向南洲的方向。房屋缓缓地褪去,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拂去了伪装一般,逐渐显露出其后隐藏着的山川河流。穆泽微微仰头,目光朝着远方望去,这一看之下,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惊叹之情。他这才恍然发觉,就在自己未曾留意的时候,原本那属于京城的细腻景致竟然已经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放眼望去,只见群山连绵起伏,环绕四周。这些山峰有的高峻挺拔,直插云霄;有的则蜿蜒曲折,如巨龙盘踞。峰峦层层叠叠,相互交错,构成了一幅波澜壮阔、雄伟壮观的画面。其中一座云峰尤其引人注目,它高高耸立,直入云端,仿佛要触碰到那天际尽头似的。
然而,转瞬间,山林间弥漫的云雾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迅速地消散开来。随着雾气的散去,满山的苍翠之色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那郁郁葱葱的树木,犹如一片绿色的海洋,微风拂过,枝叶摇曳生姿,发出沙沙的声响。而在山峦之间,则是陡峭的悬崖和怪石嶙峋,云雾缭绕其间,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穆泽端坐在宽敞而华丽的马车内,微微闭着双眼养神,他身边姜雪正在陷入睡眠。穆泽所乘坐的这辆马车,由四匹毛色如雪、体格健壮的骏马拉动着,车轮被改装过压过泥路时不那么凹凸不平,只是滚滚向前时仍旧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声。穆泽皱着眉,思索着该怎么改装一下这辆马车。只是如今还是要等到封地后才能试验。
在这马车的前方与后方,都整齐有序地排列着两百名身着金色铠甲、手持锋利长枪的禁军士兵。他们个个身形挺拔,威风凛凛,步伐坚定有力,仿佛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为穆泽的出行保驾护航。这是四皇子穆冷特意花了一天时间训练了他们又自己掏钱换了这两百名禁军士兵的装备。他们是要护卫他亲弟弟的安全的,自然要精良点。当然他之后又在太子和二皇子还有长宁帝身上得到了一笔钱,也算弥补了损失。另外,长宁帝还特意让穆冷去整顿禁军,一时间四皇子穆冷的风采更甚。
除了这些禁军之外,穆泽府上原本就有的那些府卫也一同随行。他们同样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紧密地围绕在马车周围,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不仅如此,还有一群仆从紧跟在马车旁边,他们或手提装满各种物品的行囊,或牵着备用的马匹,随时准备为主子提供所需的服务。
而在马车外面,则稳稳当当地坐着安平公公。他坐在马车外随时等候主子的召唤。此外还有暗一带着七个暗卫隐于暗处跟随。
就这样,这支规模庞大的队伍总计将近一千人,犹如一条长龙一般,浩浩荡荡地沿着通往南洲的官道缓缓前行。马蹄声响彻云霄,扬起阵阵尘土,引得沿途百姓纷纷驻足观望,惊叹不已。
……
南洲位于南疆的边陲之地,这里位置偏远,仿佛被世人遗忘在了角落。其气候湿润,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气,让人感觉肌肤都能挤出水来。而且,随着逐渐深入这片土地,地势竟呈现出一种不断下降的趋势,宛如大地在这里开了一道口子。
南洲的天气状况异常复杂多变,尤其是那山峦起伏之间,更是有着明显的季节差异。有时候,仅仅相隔十里之遥,却仿佛置身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边还是阳光明媚、鸟语花香;那边可能已经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而昼夜之间的温差之大,更是令人咋舌。白天或许还热得让人汗流浃背,但一到夜晚,寒意便如潮水般袭来,若不小心防护,很容易就会染上风寒,病倒在床。
“咳咳,咳咳咳”马车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姜雪几日前出了马车转了一圈回来,人就病了。随行的一个太医看了,说是感染风寒,用了药,却一直没有效果。穆泽抱着姜雪又盖了整整三层棉被,他的声音里止不住的担忧。
“怎么还没好,这太医开的什么药?一点没效果?”穆泽把手放在姜雪的额头感知着她的温度,嘴里抱怨着。他想起星际的那些特效药,如果是在星际,这点小感冒根本不会这么久还没好,一个药剂下去,什么都好了。
姜雪昏昏沉沉的眼眸看着上方的穆泽,人生病的时候总是要更感性点。此时的她就觉得满脸都是着急担忧之色的穆泽更让她动心了,不是单纯的皮相。因着她是孤儿,又是在风月楼长大,自小从不敢生病。因为生病了就会被立马丢出去自生自灭。有一次生病了,妈妈就对她说,“就一药碗,赶紧喝了。如果还没好,我就把你丢出去。省的死在我风月楼里。不吉利。”虽然那次妈妈没有把她丢出去,第二天她也起来继续干活了,但她依旧记得妈妈说的话。
生病是要被赶出去的。
她在十一岁之前都是女扮男装在风月楼里干着跑腿的活计。妈妈都说她不仅扮得像男人,心思也更像男人,贪财好色的样子就像风月楼里的常客王大财主——那是个地主老财暴发户,手底下的佃户都被他克扣的活不下去了,家里有着三十房妻妾却还要出来寻欢作乐,每次来风月楼点的姑娘还要不同的,要不然不付钱。
姜雪想她还是不一样的,当她再次迷迷糊糊睡过去时,心里想着如果七皇子还是这样温情的对着她,她是愿意只有七皇子这么一个美人的,也可以暂时陪陪他。当然如果他死了她是不会给他殉葬的;他破产了,她也不会留在他身边的。她已经吃够了苦,不想在吃苦了。想着她感觉嘴里怎么有股甜?
穆泽静静地坐在床边,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姜雪那紧闭的双眼和微微蹙起的眉头。只见她睡得并不安稳,似乎仍被病痛所困扰。
穆泽轻轻地伸出手,从一旁的小盘中拿起一颗晶莹剔透的糖果,小心翼翼地放入姜雪的口中。他希望这一丝甜蜜能够稍稍缓解她的痛苦,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然后,穆泽缓缓地将姜雪的身体放平,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醒她一般。他细心地为她掖好被子,确保她不会着凉。做完这些后,穆泽站起身来,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姜雪,转身离开了。
他脚步匆匆地朝着太医的方向走去,心中满是忧虑与焦急。这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姜雪的风寒为什么迟迟不见好转?
因为南洲特殊的情况,长宁帝和姜贵妃让穆泽带了一个太医。这个太医是太医院医术仅次于太医院院正的。他姓柳名词,今年四十多岁,医术不错当然他更擅长的是妇科。没错,长宁帝和姜贵妃在听穆泽说姜雪可能怀了穆泽唯一的孩子后,就特别关注了。给穆泽带的太医更偏向妇科医学。
柳词在出发前也被长宁帝和姜贵妃先后召见,说是泽王妃可能有孕,让他在途中多加看顾。
柳词看过泽王妃的脉象后,本是要给泽王妃用伤寒药的,可想到未知的皇孙,他还是尽量用温和的适合孕妇的方子给泽王妃。结果泽王妃一直没好,泽王就天天沉着个脸,他还要被泽王天天追问。柳词看到门外属于泽王的衣角,他就觉得头疼。
穆泽找到柳词,面色不善地质问:“为何王妃的病情不见好转?”
柳词忙行礼解释道:“王爷莫急,王妃是女子,用药太猛了,臣怕王妃承受不住,所以用的药皆是温和之方,药效也就慢了些。但是对王妃身体却无害。再过几天,王妃就会有好转。”
穆泽皱眉:“王妃现在醒来就咳个不停,这样还无害?”
“王爷,如果是这个问题,臣可以再熬制一副枇杷膏。王妃用了就不会再咳了。”
穆泽用精神力朝着柳词施压:“那便赶紧熬制。可若是王妃一治不好本王要你的命。”
柳词赶紧郑重道:“王爷放心,再观察两日,若还无起色,就算用伤寒重药臣也一定会治好王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