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想到,当大家都在努力勤耕在秦腔舞台上的时候,已到婚嫁之年的蔡蓓蕾竟然偷偷跟隔壁的钱秉文谈起了恋爱。
此时,蔡蓓蕾正在永登县公园等钱秉文,不出五分钟的时间,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她抬头,看见钱秉文匆匆走来,板胡盒斜挎在肩上,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期许。
“秉文!”蔡蓓蕾像换了个人似乎,轻声喊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然而钱秉文却没有像她这般开心,他匆忙走到蔡蓓蕾的面前,说道,“蓓蕾,不好了,我爷爷知道了咱们之间的关系。”
蔡蓓蕾吓得周身都在颤抖,“他...他怎么说?”
“我爷爷差点儿气得晕厥过去。”钱秉文苦笑一声。
蔡蓓蕾低下头,不想让钱秉文看见自己眼中闪过的一丝痛楚:“我早就该想到了,咱们两家的故事太多了。”
“蓓蕾,你信不信我?”钱秉文突然提高了声音。
“我当然信你了,钱秉文,我这辈子非你不嫁。”
钱秉文轻轻地将蔡蓓蕾抱进自己的怀里,“蓓蕾,你要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情。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是老一辈的。我们这一代,难道还要被那些事束缚吗?”
钱秉文说得一点儿都没有错。
蔡蓓蕾望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年轻人,他眉宇间的坚毅让她心头一热。
“秉文,蓓蕾,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呢?”
这时,孟豆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也谈恋爱了,对象竟然是蔡礼萍的女儿娜娜。
要不说陆逢英总觉得自家这个小院有点儿特别呢,瞅瞅这些孩子们谈对象,尽找一些不该找的人。
只不过相对蔡蓓蕾跟钱秉文的爱情来说,孟豆豆跟娜娜的爱情之路却得到了家里所有人的祝福。
蔡礼萍觉得孟豆豆是一个靠谱的孩子,与其让娜娜跟了其他人受尽生活的苦,还不如跟孟豆豆,最起码自家养大的孩子自家熟。
彼时,孟豆豆跟娜娜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且不说这些琐碎,见孟豆豆慌张的神情,蔡蓓蕾跟钱秉文紧忙往家里赶去。
然而,当蔡蓓蕾跟钱秉文回到家的时候,钱礼竟然已经回到了自己家。
“蓓蕾,我先回家了,你小心一些,咱们见机行事。”
“好。”
告别了钱秉文,蔡蓓蕾拖着沉重的腿进了蔡家小院。
果然,陆逢英已经等在了那儿。她老了,休息了,如今有大把的时间“教育”孩子。
“奶奶,我回来了。”蔡蓓蕾小心翼翼地说道。
陆逢英抬头,目光如炬:“隔壁钱礼刚刚来过了,站在咱们家门口骂了半个时辰,说我们蔡家没家教,让你勾搭他的孙子。”
“奶奶。”蔡蓓蕾眼眶瞬间红了,“我和秉文是真心的,没有闹着玩。”
“我知道。”陆逢英叹了口气,“蓓蕾啊,你是我们蔡家的孩子,你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嘛。说实话,秉文这孩子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品行各方面都没有问题。”
蔡蓓蕾愣住了,她没想到奶奶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眼泪悬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坐。”陆逢英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钱礼那老顽固,嗓门还是那么大,这个人一辈子就活在不讲理中,咱们不必搭理他。”
蔡蓓蕾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奶奶,您不生气吗?”
“生气?”陆逢英抿了口茶,“对,我当然生气了,生气你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们。早上我已经跟你妈妈商量过了,支持你跟秉文在一起,至于钱礼,不要在意他。蓓蕾啊,你要知道你是个秦腔演员,秉文是板胡演员,你们俩结合对秦腔的传承来说再好不过了。”
蔡蓓蕾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身为蔡家小院的第三代,蔡蓓蕾始终觉得她生活在一个无比幸福的家庭。
不管外面的人如何说他们家的那些故事,她都毫不在意。
这一边,气氛温暖如常,而此时的钱家,却剑拔弩张。
钱秉文跪在堂屋中央,面前是一脸怒容的钱礼。
钱礼正拍着桌子大骂:“不肖子孙!我就指望你继承衣钵,你倒好,跟蔡家的丫头搅在一起。再说了,咱们家跟蔡家是什么关系,你不清楚吗?”
“爷爷。”钱秉文抬起头,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如果您心里真有板胡,真有秦腔,您就应该同意我跟蔡蓓蕾在一起,蓓蕾现在的势头丝毫不输当年的陆奶奶,连省里的老艺术家都夸她。”
“我管她唱得好不好。”钱礼气得胡子直翘,“她姓蔡,单凭她家跟咱家的恩怨,你们就不能在一起。”
“什么恩怨?”钱秉文反问,“就为了几十年前的那些事情?爷爷,秦腔都快没人学了,我们还要这样争论吗?”
钱礼被孙子的话噎住了,他瞪着钱秉文,气得差点儿晕过去。
“爷爷。”钱秉文放缓语气,“您教我拉板胡时说过,琴为心声。我和蓓蕾在一起,琴瑟和鸣,有什么不好?”
钱礼竟然沉默了,他突然想起当年转学板胡时,老师父说过的那句话,“钱礼啊,你可不要小瞧了板胡啊,离了它,秦腔就转不过来了。你一定要好好发扬光大啊。”
他迟疑了片刻,突然问:“蔡家那丫头当真唱那么好?”
钱秉文眼睛一亮,知道爷爷态度松动了:“爷爷,明天蓓蕾有场演出,我带您去看。”
虽然嘴里一直拒绝着,但钱礼倒是真想看看这个丫头唱得如何。
如今,越来越少的人接触秦腔,想及这个年轻的孩子还能有心思耕耘在秦腔舞台上,钱礼心中的那根线松了。
“爷爷。”钱秉文轻声道,“秦腔发展到现在,太需要新鲜血液了。我和蓓蕾商量过,等我们技艺再成熟些,就想办法开个培训班,教孩子们学秦腔,盘活秦腔,让它传承下去。虽然说,我们的力量很微弱,但我相信在各个角落肯定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只要我们行动起来,秦腔一定会活起来的。”
钱礼抬起头,略带诧异地看着钱秉文,随即又呵斥道,“赶紧起来,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像个什么样子。”
钱秉文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嬉皮笑脸地站了起来。
隔天,钱礼果然坐在了舞台下,看着台上蔡蓓蕾与钱秉文的卖力演出,他笑了。
另一侧,是陆逢英,她也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们。
演出谢幕的那一刻,他们彼此转头,看见了对方,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剑拔弩张。
不出两月的时间,钱秉文如愿娶到了蔡蓓蕾。
站在民政局婚姻登记大厅门口,蔡蓓蕾认真地说道,“秉文,我们一定要努力把秦腔传承下去。”
钱秉文握住她的手,“蓓蕾,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身后,是同样领了结婚证的孟豆豆跟陈娜娜。
此时,一切恩怨到此了结。
阳光透过树的枝叶洒在他们身上,斑驳陆离,如同他们即将共同面对的未来,有阴影,但更多的是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