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切,…………”
此时,走在定西城里的蔡笙疯狂地打了几个喷嚏,忍不住嘀咕道:“妈呀,该不会老娘在家里骂我了吧。”
她正在去参加定西市歌舞团招聘考试的路上,这次约了她戏校的同学张璐璐。
两个人约了早晨七点在定西市歌舞团门口相见,蔡笙站在那儿足足等了她四个小时,别说人影,连个飞蛾都没有看见。
考试的时间是下午的两点,蔡笙等得实在无聊,只好找到歌舞团的传达室大爷,说道:“大爷您好,我叫蔡笙,跟我朋友约了来考试的,我没等到她人,她叫张璐璐,一会儿您要是见到有人过来,就告诉她一声,说我去溜达了,下午一点到这儿。”
传达室大爷特别热情,方才见蔡笙站在这儿的模样,就觉得这个孩子气质不凡,是个当演员的料子。
大爷笑着应答道:“姑娘,没事,你放心出去玩会儿吧,大爷帮你在这儿看着。”
他甚至递给了蔡笙一块糖,“给,姑娘,吃块糖。”
蔡笙欢心地接了过来,“谢谢大爷。”
这一刻,她甚至有种自己已是定西市歌舞团演出人员的错觉。
定西城虽说不及兰州城,却是比生她养她的永登县城要时髦一些,蔡笙走在街区里,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暗自告诉自己,“蔡笙,你一定要加油,这次可不敢掉链子了。”
独自在街区里晃荡的时光多少有些无趣,蔡笙索性找了一家牛肉面馆钻了进去,要了一碗毛细,还特意加了一些肉。
她是蔡家小院里的特例,吃牛肉面从来不放辣子,用她的话说,“你们当秦腔演员的不注意保护自己的嗓子,将来是要后悔的。”
然而等她进了兰州专业剧团学秦腔的时候,才发现周围的老师同学演员吃牛肉面哪有不放辣子的,那可是灵魂。
蔡笙仍旧坚持己见。或许,也是这点儿区别,让她觉得自己不属于秦腔,她应该成为一名专业的歌唱演员。
甚至有更远大的梦想,去上海,去北京,去广东,像这一年春晚里的杨钰莹那样,红遍大江南北。
一碗牛肉下肚,蔡笙的额头微微渗出了汗,看一眼墙上的时间,离一点越来越近了。
蔡笙恍惚了一下,紧忙冲进了定西城的人潮里。
她到定西市歌舞团的时候,门卫大爷远远地就朝她招了招手,蔡笙疾步跑了过去。
大爷面色沉重地说道,“小姑娘,你那个朋友是叫张璐璐吧。”
“是的,是的,大爷,您见她来了吗?”
大爷摆了摆手,应道:“刚刚十二点多的时候,有人往咱们传达室打了电话,她说自己叫张璐璐,问有没有见到一个叫蔡笙的女孩子。我一想就是你啊。”
“对对对,是我。她怎么说的啊?怎么还没有来啊?”
大爷摇了摇手,“姑娘,你赶紧找个地方练练声吧,你那个朋友说她有事儿,不来了。”
“不来了?”
蔡笙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她成为歌唱演员,甚至歌星的梦想就是从张璐璐开始的。
那么喜欢唱歌,那么有梦想的张璐璐怎么会不来了呢?
见蔡笙情绪低落的模样,大爷又说道,“姑娘,别等了,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的,你坚持你自己喜欢的就好。”
想了想,他还是把张璐璐的那个消息告诉了蔡笙,“你那个朋友还说她马上要回天水老家结婚了。”
蔡笙的心头像是划过了一道强烈的闪电,直刺灵魂的最深处。
张璐璐竟然就这样妥协了,她终究还是和很多女孩子一样,在二十岁的年华就将自己送入了婚姻这场巨大的坟墓。
见惯了蔡家小院里的故事,尤其是大姐蔡礼萍破碎的婚姻,蔡笙一直都是一个不婚主义者。
她曾经跟张璐璐说过,“璐璐,咱们俩没有实现梦想之前可千万不能结婚。”
张璐璐认真地答应过,“好!”
然而,蔡笙从秦腔剧团出逃没多久,张璐璐就失败了。
见蔡笙神伤的模样,传达室大爷想要宽慰的话很多,却只是简单地又重复道:“姑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要好好把握。”
他甚至还学着小年轻的样子,对着蔡笙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原本情绪低落的蔡笙倒是被他逗笑了,“大爷,谢谢您。”
“别,别,别,说谢谢就见外了,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咱们也是同事了。”
这话蔡笙太爱听了。
“对,咱们会成为同事的。”
“姑娘,赶紧不要浪费时间跟我这老头子瞎扯了,找个地方练练嗓子去吧。”
“行,大爷,再见。”
告别了门卫大爷,蔡笙特意绕着定西市歌舞团转了一圈,寻了一处隐蔽的角落站定。
与正常的歌唱演员不同,蔡笙还是下意识地用秦腔的方式开了嗓。
这就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习惯。有些东西是刻进dNA里的,是注定了要伴随一生的。
等待入场考试的时间看似漫长却又很短暂,蔡笙跟潮流地准备了一首杨钰莹的《轻轻地告诉你》。
虽说她的嗓音没有杨钰莹那样的甜美,但打小学秦腔的功力,还是让她能够脱颖而出。
只要她不再犯上次永登县歌舞团考试时的心理问题,一切水到渠成。
蔡笙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会在候考的时候再次看见那个熟悉的面孔。
当宋哲宽的身影出现在一号考场门口的时候,蔡笙下意识的周身汗毛直立,双腿打颤,心口陡然间像是被拴上了一根绳子,拉扯着心脏全部的神经细胞。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他就想起上次考试时的情形来。
整个人又无助又慌张,潜意识里她竟然想要赶紧逃离,她害怕下一秒就要晕倒在地。
然而,她刚转身,宋哲宽就看见了她。
碍于考试过程考官不得接触考生的原则,宋哲宽只是站在原地看了几眼蔡笙的背影,又转身进了考场。
蔡笙的大脑一片空白,脚底下像是踩着一团又一团的棉花,飘忽不定地走到了歌舞团的大门外,站在那儿,望着面前的车流不息,不知哪里才是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