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干什么就让她去干呗,孩子不尝试一下怎么能知道成功还是失败。”
这话是卢敏月说的。
若是放在从前,她压根不会搭理这些家中的琐碎,除了自己和蔡蓓蕾,似乎她谁都不想关心。
偶尔回到娘家的时候,亲妈会问她,“敏月,你为什么不想找个人嫁了呢?”
卢敏月想都不想地应答道:“还嫌我不够麻烦的。”
适应了丈夫的离世之后,她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不要太过操心蔡家小院里的事情,有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养活一个可爱的女儿,没有太多的婆媳矛盾…………
躺平的人生哲学不过如此。即便赵怀远成天围在她的身边,她依旧能保持着心如止水的状态。
可最近很多事情似乎在发生着变化,她会为了蔡家去跟孟肖华打架,会融入陆逢英的新事业,会为了蔡笙的事情表达自己的想法,…………
这种变化连卢敏月自己都惊呆了。
陆逢英没有应答,而是呆呆站在那儿,看着为了掩饰尴尬埋头吃荞麦圈圈的儿媳妇。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的脸上浮上一层满意的笑容,很多情感在此刻有种心照不宣的感觉。
陆逢英第一次对蔡笙的叛逆收起了自己的情绪,“算了算了,我年纪大了,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真是一点儿都不懂了。”
蔡礼萍人已经走出了门外,听着背后传来的声音,嘴角闪过一丝笑容,嘀咕道:“亲妈啊,关键时候还得是您儿媳妇管用啊。”
虽然退了一步,但在陆逢英的世界里,蔡笙成为一名专业而又有名的秦腔演员的希冀依旧没有改变。
大人们都快吃好了早饭,两个孩子才姗姗来迟,蔡蓓蕾睡眼惺忪地问道:“妈妈,我们还有几天开学啊?”
卢敏月望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日历,数了数日子,应答道:“还有三个星期。”
“三个星期,也就是二十一天。哇,那我还可以玩好多天啊。”
蔡蓓蕾高兴地差点儿跳了起来,一旁的孟豆豆也开心地笑了。在孩子的世界里,大概只有放假才是最开心的一件事情。
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陆逢英却生出了很多想法。
当着卢敏月的面,她自然不好提让蔡蓓蕾好好学秦腔的事情,但孟豆豆不一样啊,他不是卢敏月的孩子,他生活在蔡家小院里,是陆逢英决定的事情。
她将孟豆豆拉到自己的身边,附在孩子的耳边,小声问道:“豆豆,马上我们要去县城演出了,这次你跟着奶奶一起演出好不好?”
孟豆豆瞪大了眼睛,望着陆逢英。许是还未曾适应称呼的改变,又或者他压根就没想到奶奶会让自己登上舞台。
“妈,豆豆太小了吧?”坐在一旁的蔡礼萍插嘴道。
这次文艺县里的文艺汇演,各个乡镇都齐聚了当地的最佳力量,镇上的宣传干事能选中陆逢英他们,还不是因为早前的名声在外。
孟豆豆虽说打小跟在孟和平身后学秦腔,却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登过一次舞台,陆逢英敢冒这个风险,蔡礼萍作为幸福剧团的管理者可没这个胆量。
陆逢英摸了摸孟豆豆的头,笑着说道:“小什么小,咱们豆豆已经八周岁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在舞台上乱串了,给他个小角色,让孩子露一手。”
“妈,您这是要排新戏?”
要不怎么说很多时候蔡礼萍就像陆逢英肚子里的蛔虫,她稍微说点什么或者做点儿什么,她都能精准地猜中她的心事儿。
话音刚落,陆逢英还没来得及回应,一旁的卢敏月紧忙说道:“排新剧目可以,可别带上我。要是想带上我,就演老剧目。”
用蔡柔嘉的话说,“卢敏月,你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努力。”
说话间,她已经离开了饭桌,拉着蔡蓓蕾走进了院子,嘴里抱怨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自己学会儿刷牙洗脸了,别一天到晚什么事情都要我跟着。”
她能有什么心思呢,可这话到了屋内娘儿俩的耳朵里,却多少有些变了味道。
蔡礼萍看了一眼陆逢英,小声说道:“妈,算了,就依了敏月的意思,咱们还是演老剧目吧。”
“老大,…………”
陆逢英有很多的话要说,却什么都说出来,嚼在嘴里的荞麦圈圈如同啃了一块蜡,生涩得像是喝了几杯苦水。
蔡家小院里到底有谁能懂她的心思呢。
此时,孟豆豆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扯了一下她的衣摆,稚嫩的声音说道:“奶奶,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跟你在一起。”
“哎呦!”
孩子的话像是一股暖流淌进了陆逢英的心窝里,她一把抱住孟豆豆,忍不住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豆豆啊,奶奶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把你领回来了,你可比咱们家的那些大人们听话多了。”
一旁的蔡礼萍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笑,不管陆逢英说什么,她怎么可能去跟一个孩子争风吃醋。
蔡礼萍轻轻地拍了一下孟豆豆的后背,笑着说道:“妈,等演出结束了,咱们不管怎么说都得给豆豆安排一个角色。”
“对,豆豆,你跟着奶奶好好学,将来等你长大了,奶奶送你去兰州学习,你去考学,以后咱们去北京学习,去大城市当演员。”
似乎她对蔡笙的那些希望都放在了孟豆豆的身上,只有蔡礼萍知道亲妈的小心思。
这话虽是对孟豆豆说的,更像是说给院子里的卢敏月听的。这也是从蔡蓓蕾呱呱坠地开始,陆逢英对她的期望。
恍惚了一下,陆逢英算是想通了,“行吧,这次就依了你们的意思,咱们就演老剧目。”
恰巧,卢敏月领着洗漱结束的蔡蓓蕾进了屋子,陆逢英又对着她说道:“敏月,咱们演老剧目,你一起参加吧。”
这是自己的工作,卢敏月自是不会拒绝,应道:“没问题。”
“行。”陆逢英轻轻地拍了一下饭桌,继而吩咐道:“就这么说定了,咱们赶紧收拾收拾去礼堂排练。”
在她的脸上,是一种大幕开启的明晃晃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