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肖华看着眼前的蔡柔嘉，吓得打了一个冷颤，“蔡柔嘉，你真是够厉害的。”
他竟然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滚不滚？”
眼瞅着蔡柔嘉又要抡起棍子，孟肖华连推带拉地嘀咕着：“爸，咱走，咱走。”
他可不敢想象，若是在这蔡家小院里再待上一秒，蔡柔嘉会做出什么破格的举止来。
夫妻俩像夹着尾巴的狼狗，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蔡礼萍连忙跑去将门紧紧地关上，蔡柔嘉忍不住抱怨道：“要我说啊，咱们家就该装一个铁门，看谁脑袋铁。”
大姐疾步走到她的身旁，伸手摸了一下蔡柔嘉的额头，“小四，姐带你去医院吧。”
蔡柔嘉推开她的手，头往旁侧撇了过去，“没事，这点儿小伤算什么，一点儿皮毛而已。”
说罢，她越过众人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开始收拾东西。
蔡礼萍站在门口问道：“小四，你这是要去哪儿吗？是要出差吗？”
蔡柔嘉“嗤笑”了一声，“还出差呢，我们厂快跟你们厂一样了，我也要下岗了。”
若是放在以前，蔡礼萍定是不敢相信小四说的话，要知道以前幸福镇上的机械厂是无数人的梦中情厂。
原来，它也躲不掉。
“小四，那你收拾行李干什么啊？”
如此一来，蔡礼萍总觉得有大事儿要发生。
蔡柔嘉透过房间门往外瞅了两眼，见陆逢英不在外头，才走到蔡礼萍的身旁，小声说道：“大姐，我准备去新疆闯一闯。妈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去兰州了，可得帮我保密啊。”
蔡家小院的每一个都知道，自从两个儿子一个去世一个离家出走以后，陆逢英对女儿们的要求也变了。
谁都不准离开整个兰州市范围，但凡多远走几公里，陆逢英就害怕他们像蒲公英的种子，一阵风来，飞遍大江南北。
蔡礼萍一把捂住了蔡柔嘉的嘴，“小四，你要去新疆？你疯了吗？要知道你二哥当初就是留了封信说自己去新疆了，咱妈气得在医院住了几天。你在这个时候去新疆，不是往她心口上撒盐吗？”
蔡柔嘉扔了手里正在整理的行李，说道：“大姐，时代已经在进步了，这个年代很多人都开始外出闯荡了，你觉得我守着这个小院子这辈子能有什么出息吗？”
“你可以跟着妈一起经营秦腔剧团啊，咱们姐妹们一起，总比给别人打工强啊！”
“大姐，我跟你不一样，我是有想法的，我想走出黄土高坡，我想去外面看看，哪怕失败了再回来，我也不会后悔，至少我出去过了。我相信我出去走过的路，肯定会成为我人生的财富。”
“蔡柔嘉，你不可以出去，你不能离开妈。”
“蔡礼萍。”蔡柔嘉看着满脸胀得通红的大姐，恨不得立马提着行李远走高飞，好在理智战胜了冲动，“你想看到我跟你一样？听家长的指挥结婚，然后过不了几年再离婚？我做不到。”
其实，在蔡柔嘉的世界里，她恨不得游说蔡礼萍跟自己一起走，这才是大姐能够逃离所有精神内耗的唯一途径。
“蔡柔嘉，你的理论一套一套的，我说不过你，但你就是不能走。”
一团火焰在蔡柔嘉的心口盘旋，差点儿喷张开来，“咱俩不是一路人。”
她的行李很少，简单地塞了一拎包，蔡柔嘉提着拎包就往外走，蔡礼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小四，大姐求你了，你不能走。”
话刚说完，只听“砰”的一声，拎着行李的蔡柔嘉重重地砸向了大地，整个人晕厥了过去。
这是方才那一棍子的延迟反应。
“小四，………………”
等蔡柔嘉苏醒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生平第一次住院，竟然因为这样的理由，多少让她有些气不顺，忍不住又将孟肖华父子俩骂了个遍。
她的视线稍显模糊，努力揉了揉眼睛，只听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别揉了，你头部受伤了，视线模糊是正常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这时蔡柔嘉才注意到隔壁病床前站着的医生，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医生正是她读书时的“死对头”——马哲成。
自打初中毕业前两人大吵一架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没成想如今他竟然成了她的主管医生。
蔡柔嘉可受不得这样的“羞辱”，想要从床上起身径直去办理出院手续。
“你想走可以，等好了再走，要不然你出了什么问题，我还要担个医疗事故的责任。”
瞅瞅，时隔近十年没见，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只不过是对蔡柔嘉而已，若是换做别人，马哲成会是另一番态度，他可忘不了那一年她当众打的自己那一耳光。
蔡柔嘉狠狠地拍了一下被子，气鼓鼓地翻身背朝了他。
“你也不要别扭了，差不多行了，我看你也没什么大事，这一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蔡柔嘉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最近很多事情都在告诉她，或许这就是强烈的命运感。
“四姐。”
蔡笙的身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她在家只住了一晚，又跟在蔡柔嘉的后面去机械厂蹭宿舍了，以至于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不太清楚。
蔡柔嘉见她了，紧忙朝她招了招手，蔡笙听话地走了过去。
“小四，我已经好了，下午我就走了，我给你钱，你帮我办下出院手续。她们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不知道我去哪儿了。”
“不行，四姐，我害怕。”
蔡柔嘉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蔡笙，你还知道害怕呢，你不也在兰州跟别人打了一架，被开除回来了。”
“我那是故意的。”
蔡笙可不想让自己背上不好的名声。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现在四姐我也故意一回，不管怎么样，新疆我肯定要去的，你就别走了，好好跟在她们后面唱秦腔，有机会考歌舞团再去考试，四姐永远支持你。”
要不说是亲姐姐呢，感情牌打进了蔡笙的心底。
“行吧，四姐你出去了要小心点儿啊。”
蔡柔嘉满意地笑了，“你以为四姐是你啊，这世界上能对付我的人还没出现呢。”
蔡笙没有再应答，望着面前的蔡柔嘉，一时间竟然有些羡慕起来。
什么时候她才能有这样的勇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