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道李幼安,姜穆川又如何不知?
他之所以同意将孙女嫁给李幼安,可不是为了钱。
虽说李幼安少年时期怠于习武,却谈吐不凡,才气斐然,心性豁达。
行走官场那许多年,姜穆川深知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是无法跟他外祖父与舅父一样在官场上取得成就,也绝对能从其他方面闯出一番事业。
甚至即便是后来靖国公府出事儿,他也仍旧相信李幼安可以率领靖国公府触底反弹。
但造化弄人,李幼安遭了暗算,一去八年。
而他孙女也是个不成器的,放着个良婿佳夫不选,偏选那个一心钻营算计的私生子。
那李承骁是什么路数,他打眼一看便清清楚楚,就是个典型的见小利而忘义,谋大事而惜身的小人。
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姜穆川扬声道:“姜福,让外面的人将东西都搬到院子里来,让靖国公查收。”
“诺!”
姜福当即走了出去,喊人搬东西。
李幼安也给小寒使了个眼神,让他带人去帮忙,顺便查验。
眼见搬进院中的东西越来越多。
沉默了许久的姜锦程夫妻才终于开了口。
姜锦程灿笑着道:“幼安啊,你说这事儿,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是啊。”
卢氏也跟着道了句:“此前也是我们欠考量了,昨日被公爹教训过,我们都已经幡然醒悟。”
“你与岚昕的婚事毕竟是你娘亲定下的,”
“俗话讲得好,逝者为大,我们总得遵循逝者的遗愿做事。”
“而岚昕也自小立誓,非你不嫁,忠贞不二,不如……”
卢氏贴近了李幼安几分道:“我们就当此前的事儿都没发生过,继续将这场婚事办下去呢?”
听闻爹娘的话。
姜岚昕就好似受了天大屈辱一般。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幼安,似是要将李幼安直接给看死。
李幼安却是忍不住笑了。
“忠贞不二?”
“忠贞不二忠贞到跟那贱种搞到一起去?”
“忠贞不二忠贞到跟那个贱种一起来逼我退婚?”
李幼安的眼神猛然冷了下来,半点不留情面:“你们是把我当傻子耍呢?”
瞧见他这眼神。
姜锦程与卢氏两人的脸色都不由僵住。
李幼安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你们俩要明白,你们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国公跟我外公是故交,李姜两家能定下婚事,是我娘十分钦佩国公的才气人品,不然你们夫妻连进这个门的资格都没有。”
“李幼安,你好大的胆子!”
姜岚昕抑制不住怒气,斥责道:“你李家是国公,我姜家也是,我父母再如何都是姜家人,你竟敢如此羞辱他们?”
“轮到你说话了?”
李幼安眸光又扫到她的脸上。
这门婚事是他娘在他十二岁时候定下来的。
那时候他也没多想,就合计着这时代的人都这样,干脆认命了。
听闻自己未来老婆是个颇具才气的女子且长得还很漂亮时,他还欢喜过。
但若早知道眼下这人是这般嘴脸,他肯定半点都欢喜不起来。
见两人没有半点缓和,反而还剑拔弩张。
卢氏急忙站出来打圆场:“岚昕,咱们毕竟做错了事,让幼安说几句也是应该的。”
“况且,幼安啊,你也不对。”
“咱们还没写退婚书,信物也在你手上。”
“岚昕至少名义上还是你的未婚妻啊,你……”
“信物……”
“你说的是这个?”
李幼安径直从袖口里摸了个玉佩出来。
玉佩的质地良好,雕工精细,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
而见到这玉佩。
姜岚昕的目光也第一时间被吸引了过去。
这玉佩赫然就是当时李幼安的母亲拿去给她,让她用来寄托誓言咒的信物。
“等我腾出空。”
“我便会去钦天监消了这誓言。”
“到时,她与我之间也再无关系。”
“你!”
“我什么?”
李幼安眸色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你难道还以为我对你情根深种,舍不得消除誓言呢?”
姜岚昕一怔,随即低下头。
显而易见,她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李幼安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
“你想多了。”
“我这人有洁癖,不喜欢穿破鞋。”
闻听李幼安的话。
姜岚昕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色。
“你别得意……”
“我未来的夫婿势必比你优秀千倍,万倍!”
“住口吧。”
姜穆川此刻也终于开口。
他带着他们过来,原本想看他们能不能挽回这门婚事。
可如今,婚事没能挽回不说,反而还浪费了李幼安最后一点点情面。
“做出了不知廉耻之事。”
“如今还敢在幼安面前大放厥词。”
“你哪里来的勇气,又哪里来的脸面?”
姜穆川咬牙切齿的怒声说:“你也与你爹娘一起回老家反省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来。”
“爷爷!”
姜岚昕猛然瞪大眼。
姜锦程与卢氏也同时瞪大眼睛。
“爹,不可啊。”
姜锦程急急说道:“岚昕如今可是到了婚配年龄了,若跟我们回了乡下,那岂不是只能配给乡下的粗野汉子了?”
“是啊公爹。”
“岚昕再如何也是您的亲孙女,你如何忍心毁了她的一辈子啊。”
卢氏扑在地上哭求道:“你如何处置我都可以,你让她留下,求您了……”
姜岚昕猛然扭头看向李幼安。
瞧那样子似乎是还想让李幼安说几句话给她求情。
正当这时。
小寒也提着本子从外面跑了进来。
“小公爷。”
“账目已经核对过了,没问题。”
“此次多谢国公为幼安主持公道。”
李幼安趁势朝姜穆川施了一礼,随即对小寒说:“将魏卓的字儿取下来送给国公。”
“不用不用。”
姜穆川连忙摇手:“家中逆女做出此等丑事来,我已经无颜面对你了,怎能收你的东西。”
“小辈的事是小辈的事。”
李幼安对上了姜穆川的眸光,淡笑道:“但李姜两家的交情也是实实在在的,您就当是我这个当小辈的代替您的老友给您送了件礼物就是。”
姜穆川一怔。
他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婚事是婚事,交情是交情。
李幼安不会因为两家的交情手下留情,自然也不希望他手下留情。
若是收了字帖,就是彻底封了他老头子的退路,也绝了姜锦程一家三口的未来。
若是不收字帖,一旦自己家这几个不争气的再招惹到李幼安,他便不会再对他们留情。
最终,姜穆川还是收下了字帖,道:“此次是姜家对不起你,以后若有姜家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