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他哥唐平安之前,陈凤仙身子一直不太好,三天小痛五天大痛的,后来怀上唐平安,她身子竟渐渐好了起来。
直到唐平安出生,陈凤仙的身子彻底大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唐平安自小就体弱多病。
陈凤仙更加确定大儿子是老天派下来给她挡灾来了,宠得没边。
后来,刚怀上唐敬安时,唐父在工地上被砸断了腿,一家子的经济就这样断了。
陈凤仙每日大着肚子去地里挣工分,将将够一家子糊口的。还要抵抗妊娠反应极重的身子,所以,整个孕期她都无比痛苦。
再后来发动时,陈凤仙大出血,换了两家医院才救回一条命来。
陈凤仙生大儿子身子早就调理好了,何况女人生孩子不就跟吃饭一样简单?因此,陈凤仙还没下手术床就觉得小儿子就是来克她的。
唐敬安满月时,外公为了给这个小外孙送点好东西,去山上打猎摔下来不治身亡。
外公自小就疼陈凤仙,不过六十来岁就意外去世了,桩桩件件叠下来,陈凤仙就把唐敬安当成了眼中钉。
唐平安孱弱,细心养着都又瘦又矮,身高不过将将一米七。唐敬安吃糠咽菜的反而一天比一天高大。陈凤仙愈发觉得是这小儿子争去了他们母子俩的命线。
唐敬安不懂,为什么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只能捡他哥的旧衣服穿。
后来他个子赶超他哥,连旧衣服都穿不下了,大冬天的还露一截脚踝和手腕在外头,还是村里以前打下来的四害,连老头儿可怜他悄悄丢了两件旧衣裳给他。
爹只能做些轻快的活计,娘也一心扑在大哥身上,唐敬安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背起了家里的负担,没日没夜地在地里干活挣工分。
再后来,他娘为了给大哥娶亲,把家里的积蓄全部掏出来也不够,把心思打到他的身上去了,他差点没被卖到矿洞去。
唐敬安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幸运事儿,就是一时善心丢了颗鸡蛋给连老头儿。
平反以后,他听说了唐敬安的情况,亲自回了唐家村,拿着他找人脉开的推荐信将他送进了部队,唐敬安这才逃过一劫。
当兵以后,他肯干,也不怕死,慢慢地就升上去了,津贴也一年比一年高。
反观唐平安,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
唐敬安前年重伤,上头有意让他转业,给他安排个好单位也算补偿。
唐敬安这一生,就像没有根系的浮萍。上面这个安排他也没反对,在哪活不是活?他手里的俩孩子也需要人照顾,原本以为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没想到,唐母以死相逼,村干部电话都打到部队里去了,领导让他再稳一段时间,先不着急退。
他如何不知道陈凤仙在想什么?他一转业,工资就没现在高不说,还要把俩孩子接走,全家的摇钱树就这么断了她和她那个好儿子怎么舍得?
想到这里,唐敬安眼角湿润。
向哥临死前还在念叨远方和小雪,曾经以命相交的战友,就这么永远沉睡在了边陲的土地里。
向哥把俩孩子交付给他,他却没能保住,是他对不起向哥。
不是唐平安的种,没爹没妈,还是唐敬安名义上的孩子,陈凤仙如何能善待他们?
更巧的是,俩孩子刚到唐家村,山上的野猪就下来祸害粮食来了,唐平安还被伤了腰,躺了半年才缓过来。
陈凤仙对煞星命盘早已深信不疑,向家姐弟过的什么日子可想而知。
哪怕唐敬安每月流水一般的津贴打回去,祈盼陈凤仙能善待孩子,依旧没能如愿。
想到俩孩子的情况,唐敬安拳头紧握,孩子一日在唐家,他的津贴就一日断不得。
怕他结婚有理由把孩子带走,陈凤仙和唐平安在十里八村没少坏他的名声,所以唐敬安都二十四岁的高龄了,连个对象都没搞上。
现在他唐敬安回去,和过街老鼠也没什么区别,只是碍着他的身份不敢明说,向家姐弟却是受他连累无人问津。
他也想过带俩孩子去部队里,可边城苦寒,向哥在世时都没忍心带过去,而且俩孩子都到了念书的年纪,边城连座像样的学校都没有。
他去年回来,给俩孩子办了入学,原本以为去了学校会好过些,没想到....
唐敬安松开拳头,这次回去他就办退伍,将两个孩子接过来。他身上大半积蓄寄给了唐家,但多少还有些剩余,只要肯干,哪有饿得死的?
这头的苏曼华可不知道唐敬安的小九九,她惊喜极了!唐敬安真的说得上话!
她帮他往公安局跑了一趟,说了几句话送了一封信,中心广场的摊位真的下来了!
苏曼华哼着小曲儿,翻来覆去地清点着货,一刻也闲不下来。
“姐,后头就要出摊了,唐营长那边咋办?”
苏曼华摆摆手,“我再送三天,我都打听清楚了,他三天以后就出院回云城了。”
苏致远点点头,“昨儿文东哥还过来道歉,说摊位审批严苛,怕是难办,今儿唐营长就把事儿办下来了,真是欠他一个大人情。”
苏曼华想起那个沉寂的男人,还有那糟心的妈,重叹一口气,“也是可怜人。”
但又关她什么事儿呢?她能做的,就是这几天好好给他做饭,顺便再气气那个老太婆让他舒心些,别的啥也干不了。
护士站,唐敬安已经能下床慢慢走动了,
“哎呀可算走了,唐营长,摊上这么个妈你真可怜。”苏曼华扶着他,歪头小声和他说话,声音一点放低的意思都没有。
护士长几个医生护士面无表情,耳朵却都悄悄支了起来。
身后的唐母脚步一顿,这三天她算是领教到苏曼华了。
来这一趟,钱没捞着,连公安局领导都没见着,戏没唱出来不说,还受了苏曼华不少阴阳气,咋以前的招儿都不好使了呢?
易建军摸摸鼻子没再说话,他就是大傻子也看出啥不对了,苏曼华这三天可没少给他上眼药。
‘凤仙哟!摊上这么个儿子可造孽!’唐敬安忆起往事,没想到有一天也能颠倒过来,他嘲讽一笑,目光看向站在床边喋喋不休精力十足的苏曼华。
“哎呀谁家妈见儿子受伤不是心疼地直抽抽,就怕儿子哪里不舒服。
她可倒好,来了屁事儿不干,天天寻摸劳什子奖金。”
唐母回身,已经满脸泪痕,把医生护士吓的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