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二慢慢眨了一下眼睛，随即抬头看向明鸳。
明鸳和他对视，慢慢笑了一下。
不奇怪，毕竟男主是疯狗，如果女主是正常人很难说压不压的住，现在真相大白了，看来女主也是疯狗。
倒是不奇怪，像一号女主这种童年经历过巨大变故的人如今还能成长到这个地步全靠自己的意志力，有这样的意志力就注定对方不是天才就是变态，女主算是两者皆有。
是变态的天才。
之前还一切正常，估计是这次濒死让她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情。
可能就连男主一号都不知道女主一号的这一面吧。
被别人注视和惦记小命的话，影二或许能反应过来，但是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是危险又不危险。
明鸳站起身走到影二身边，“你愿意陪我玩一个游戏吗？”
因为影二是坐着的，于是明鸳站在影二面前的时候，是居高临下的。
影二对于游戏的印象还停留在相平南带他去猜灯谜、套圈之类的事情上面，影二垂眸又缓慢的抬眼，“玩什么？”
明鸳漂亮的嘴唇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
影二过了半月才被相平南接回将军府，倒不是他不想，他第三天就去宫中要过人，只是让明鸳给挡了下来，她说是影二自己不愿意回去。
相平南知道影二心里有怨气，所以也没有怀疑，明知道影二的愤怒站不住脚，可他还是没忍住迁就。
在回去的马车中，影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安安静静的样子。
相平南以为是自己带影二离开，他心里不高兴了，叹了声说道：“你若是日后还想来宫中玩，我不拦你。”
影二像是迟钝回神，抬眸去看相平南，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询问道：“是王上让我来吗？”
相平南不理解影二为什么这么问，挑眉道：“她喜欢你，自然愿意让你进宫。”
喜欢？
影二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看天上白云和近处花草，可看来看去，近处的花草也变成白云那样离的他好远，他又回头去看相平南。
相平南也在看他，温柔含着笑意的眼睛，压抑在眼眸深处的一点爱意。
相平南的脸好像在视野里扭曲变形，只有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他，那些温柔和宠溺也像是天上的云一样。
变成雨短暂的抚摸过他，然后遇到灼热干透再次变成遥不可及的云，现在回忆起来，就连记忆里的温柔也变得潮湿寒冷了。
目光注视之中，相平南好像一下慌张起来，高大的身形在逼仄的车厢内移动，抬手爱怜的抚摸影二的脸颊，“怎么了？”
和影二这个人不一样，他的眼泪灼热又滚烫。
相平南伸手将影二抱进怀里，小小的人在怀里轻轻的颤抖，相平南还没有说话，对方先开了口。
“你也……喜欢我吗？”
相平南动作一顿，随即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当然喜欢你。”
喜欢？
“我还要入宫吗？”影二问。
是询问，而不是请求。
“如果你想，我绝对不再拦着你。”相平南摸了摸影二的发丝，安抚道。
真是可怕的情绪。
相平南不喜欢他的时候对他很好，喜欢他之后强迫他，囚禁他。
明鸳不喜欢他的时候，他们关系很好，明鸳为人和善，喜欢他之后也折磨他。
“别哭了。”相平南温柔的声音唤回影二的神志。
影二慢慢眨眼看向相平南，嘴巴张了张，想说可不可以不喜欢？
但他没说，只是再次转头，去看天上的云。
看那些云轻飘飘的被风吹走，不知道又要到谁的头上成为一场雨。
马车到达府邸，影二重新回到自己的院落之中。
他又等了一段时间，却始终没能等到主人的命令。
自从上次之后，相平南开始允许影二出门了，只是影二去原来的地方转了转，之前一直在的接头人也不见了。
今夜有云无月，风很大，没过多久就下起了大雨，这样的天气睡在床上是很舒服的。
影二抬头盯着黑漆漆的天空，惶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他的主人放弃了他。
影二站起身，推开房门走进了大雨中，在夜色中逃走了。
再也没有人会因为他任务失败而惩罚他了。
但是……影二不做任务连活着应该干什么都不知道。
他顶着风雨在夜色中穿行，去无人的城外。
离开这里，再也不会有人喜欢他，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他了。
这场雨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连着三天都在下大雨，就连护城河都明显的水位上升，因着大雨一连几日城中都人迹寥落。
“找到了吗？”相平南浑身被雨水打湿，加大声音问道。
“回禀将军，没找到。”下属大声回答道。
相平南轻轻夹了一下马，“昨天下大雨，他走不远。”
这道声音不大，被落下的雨声掩盖了，下属并没有听见，相平南摆摆手让人继续去找，自己则骑着马加速顺着路往前追。
*
楼下一群骑着马的士兵举着手中的画像，对着人群看了看，随即翻转画纸询问道：“你们谁见过这个人？”
店老板看着看着表情有了点变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楼上，随即低下头就和为首的男人对上了眼神。
高大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把比他人还长的刀，眼神冷冰冰的，一看就是杀过人见过血的猛将，老板脸色一白，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楼上传来了一点动静。
男人瞬间转头，立刻迈步冲上了楼。
方才只听见声音，不知道是哪一间房，相平南干脆一脚一脚把每间房都踹开，直到第三间房，里面没有人而且窗户开着。
相平南快步走过去，楼下已经空了，只是地上湿润土地上的脚印看着格外明显。
相平南单手撑着窗户直接翻身跳了下去，随即顺着脚印往前追。
只是往前追了一捷脚印就消失了，相平南知道影二的身手，做到这种程度并不难，至少人已经找到了，别让他离开这个地方就行。
相平南回去的时候他的下属已经把赔偿什么的谈妥了，他立刻就安排着将人出入口给封锁了起来，他自己甚至亲自镇守着一个方向，一些人负责检查出入的人，一行人则负责在城中挨家挨户的寻找。
与此同时另一边，一辆进南明的车辆被拦住了，这边是重新回到明国都城，所以检查相平南选择在另一边守。
行车的车夫停下车辆接受检查，往士兵手里塞钱，“里面是我家老爷和夫人，夫人身子不好见不得风，大人通融一下。”
士兵一把推开车夫的手，用剑将车帘挑开，目光如刀一般往里面看过去。
穿着粉白色长裙的漂亮女子脑袋依靠在身旁男人身上，脸色看着有些苍白，如车夫所说般身体不好的样子。
士兵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皱了皱眉随即放下车帘，挥挥手示意下一个。
马车中穿着长裙的漂亮女子眼眸睁开眼又虚弱的闭上，她身侧的男人温声道：“小公子乖巧些，王上为人和善自然会好好待你。”
漂亮的女子也就是影二没什么反应。
男人继续哄劝道：“小公子既然逃走想必是将军待你不好，你跟着王上，先前王上接你入宫，从来与你同吃同行，不叫你行礼，是待你极好的，你乖巧一些王上还能替你挡着将军。”
见影二还是安安静静没什么反应，男人叹了口气，“你若不肯听话，到时候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影二终于开口了，他淡淡道：“听话，也会吃苦。”
在盛云楼虽然经常受伤，脑袋别在裤腰上，但是从来不会莫名其妙受罚，盛云楼从来赏罚分明，所以当赏罚变得模糊时，影二也会错乱。
他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怎么做是错的。
他乖巧没有好下场，而不乖巧只是下场更惨。
男人一下有些说不出话，他算是明鸳身边的老人，对明鸳还算了解，正常的时候确实很正常，但疯魔起来的样子也确实骇人。
他知道明鸳对小公子感兴趣，也知道明鸳之前对小公子动了手，只是他不知道明鸳到底做了什么。
只是在他看来的，明鸳对待小公子是极好的。
至少表面上是极好的，明鸳从来没有那么亲近一个人，先前也曾听闻过明鸳说起小公子的眼睛很漂亮。
不过如今小公子这样说话，很显然是明鸳做了些什么，可男人也不可能就此沉默，他到底是明鸳的人，于是继续劝道：“我知道，总归她是君，我们生死也不过在她一言之间，你若是听话些，日后她失去兴趣你或许就能安然离开宫了，你若是一直不肯服软，伤了君王脸面，你怕是日子更不好过，你是聪明人，当是懂这其中利弊才是。”
影二沉默。
他不是聪明人，也不懂什么利弊，因为他从来也不需要懂这些，他只需要在接到任务之后努力去做就好了。
见影二还是不说话，男人也知道一时半会儿劝不住他，于是也就不再说话了。
影二身体无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脑子变得昏昏沉沉，然后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次清醒过来时，睁开眼是明黄色的床顶，影二愣了一会儿。
“你醒了。”
旁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影二立刻侧头看过去，与此同时想要撑着床坐起来。
瞬间被按着压了回去，身体虚软没有力气，被按着就直接倒了下去。
影二立刻转头，眼神里是不再掩饰的杀意，是属于杀手看待目标的眼神。
明鸳动作僵硬了一下，被杀意锁定时的僵硬。
明鸳本人除了智慧算得上手无缚鸡之力，所以被这样危险的目光锁定时，她自然会因为生命受到威胁而僵硬。
明鸳本来应该生气的。
明鸳也以为自己会生气，但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她想起了年幼时看着母妃上吊的模样，她当时很害怕于是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以至于无法呼吸，当时强烈的窒息就让她的心跳变得如此剧烈。
她没有生气，相反她在为影二这样的眼神而感到兴奋。
就应该这样看她，毫无感情的、冰冷的、坚定的不会爱上任何人的眼神！
真是动人极了。
明鸳抬起葱白的指尖，轻柔的放在影二的眼睛上，温柔道：“真漂亮……你真漂亮……”
影二下意识侧了侧头，想要避开明鸳的触碰，于是明鸳伸出手扣住影二的下巴，逼着他转过头，指尖还是轻轻压在了影二的眼皮上，感受指腹下眼珠的颤抖。
“比那天的你……还漂亮。”明鸳温柔道。
影二下意识闭紧眼睛侧头，手掌用力抓紧床单。
明鸳手掌往下覆盖在影二的脖颈上，感受手掌下喉结的滑动。
“你的眼泪和恐惧都好美。”明鸳轻声道。
如果影二现在还有力气，大概已经一刀捅进了明鸳的脖颈里，他的眼眸那么冰冷又寒凉，像是已经在注视一具尸体了。
明鸳被这样的眼神看的止不住想要笑起来，兴奋的几乎想要跳起来和别人分享，被这样注视着，到底是什么感觉。
明鸳实际上是很慕强的，那种强是实力也好，又或者徒有其表都好。
没有人能比无序更讨她喜欢了。
他那么冰冷像是神明一样，是俊美冷漠伟大的漂亮，可他又那么脆弱，他强的让明鸳止不住迷恋，但他又弱的可以被明鸳掌控。
快来看看吧……都来看看吧……
我抓住了我的神明，他正在用眼神凌迟我，想要杀死我，而我掌控着他，对他的眼泪恐惧予取予求。
他强的脆弱，脆弱的漂亮。
明鸳弯腰，用漂亮的嘴唇缓慢去亲吻影二的眼眸，去吻他眼里的寒凉和无情，灼热的亲吻化开他眼里的冰，露出冰下柔软的恐惧和不安。
他的脆弱，都那么迷人。
明鸳往下去亲影二的鼻尖，在往下是影二冰冷的嘴唇，影二瞬间抬手按住了明鸳的肩膀，用力的往上推了一下，又被更用力的压制回去。
他的恐惧和眼泪，我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