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一声令下，停止添柴。
当窑门再次打开时，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坩埚还在。
没有熔化，也没有炸裂。
只是，里面原本灰白色的粉末，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琥珀般，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液体！
液体在坩埚内壁缓缓流动，折射着光线，散发出令人迷醉的光芒！
“那…那是什么？！”
方六结巴道，眼睛瞪得滚圆。
方二使劲揉着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沙子…石头…真的变成水了？！”
方寒眼中精光爆闪，嘴角高高扬起。
成了！
玻璃！
虽然还很粗糙，颜色也不够纯净，但这确确实实是玻璃！
他拿起一根早就准备好的，一端掏空的长竹管，小心翼翼地伸进窑炉，探入其中一个坩埚。
轻轻一蘸。
竹管末端，便沾上了一团亮晶晶、热气腾腾、如同熔化的水晶般粘稠的液体！
他将竹管缓缓取出，对着那团液体，轻轻吹了一口气。
噗！
那团粘稠的液体，竟然像吹糖人一样，微微膨胀起来！
虽然很快就因为冷却而凝固，不再变化。
但这宛如神迹的一幕，让家丁们彻底惊呆了！
“我的娘啊！”
“这…这是什么妖术？！”
“沙子石头，吹成了泡泡？！”
方寒没有理会他们的惊呼。
他小心地将竹管上，那块已经开始凝固的、形状不规则的玻璃疙瘩，放到沙堆里。
“这东西，叫做琉璃，价值连城。”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刚烧出来，温度很高，而且不能冷得太快，不然会碎掉。”
他看着那块逐渐失去光泽，变得坚硬起来的绿色固体，心中豪情万丈。
“等它彻底凉透了，你们再摸摸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那块玻璃终于冷却。
方寒将其从沙堆里取出。
入手温润，质地坚硬，虽然表面粗糙，却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而且，它是透明的！
绿色的透明！
能清晰地看到握着它的手指！
“拿着，好好看看，这可是宝贝。”
方寒将这块粗糙的玻璃递给方二。
方二小心翼翼地接过，翻来覆去地观察，神情如同朝圣者般虔诚。
“透…真的是透的！”
他将玻璃举到眼前，透过它看向远处的墙壁。
虽然有些模糊，但确实能看到！
“太神奇了！这简直就是神仙的手段！”
其他家丁也争先恐后地凑上来，想要亲手触摸这神奇的石头。
冰凉，坚硬，却能看穿！
这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方寒看着众人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中却在筹划着更加宏伟的蓝图。
这只是最粗糙的琉璃。
接下来，改进配方，提纯原料，掌握吹制和浇筑技术。
就能制造出真正的玻璃，镜子，甚至是望远镜！
.....
他再次召集了方二、方六。
还有那几个刚刚在坩埚和琉璃制作中立下功劳，此刻还晕乎乎如同做梦的匠人。
“少爷，这不怕火的碗都烧出来了，还能变成透亮的宝贝石头…”
方六搓着手，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兴奋和敬畏，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接下来，咱们是不是歇歇？或者用这琉璃碗，给少爷您做一套酒具？”
方寒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打断。
“酒具？”
“你小子格局就不能放大点？”
他走到院子角落。
那里堆放着他提前让人准备好的东西。
一堆灰白色的石灰石块，毫不起眼。
几筐黏糊糊的黄泥，散发着浓郁的土腥气。
还有不少碎裂的砖瓦，以及从河边仔细筛来的粗砂。
“少爷，这…这又是要做什么？”
方二看着这一堆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玩意儿，满脸困惑。
石头，泥巴，破砖烂瓦。
这能干啥？
糊墙吗？
几个匠人也是面面相觑，绞尽脑汁也跟不上自家少爷这天马行空的思路。
“造一种新的石头。”
方寒蹲下身，拿起一块石灰石掂量着，语气平淡，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一种，可以随心所欲塑形，然后变得跟真石头一样，甚至更坚硬的东西。”
“啊？”
众人再次如遭雷击，惊得合不拢嘴。
泥巴变石头？
这比沙子变琉璃还要匪夷所思！这已经不是奇迹，是神迹了！
“少爷…您不是开玩笑吧？”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匠人，声音都有些发颤，忍不住问道。
“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方寒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不容置疑的自信。
“少废话，听我吩咐！”
很快，一个新的，更加简陋的土窑被飞速搭建起来。
与烧制坩埚时那般小心翼翼的精细控温完全不同。
这次的要求，只有一个字。
猛！
“把石灰石都给我敲碎了！扔进去！”
“用最大的火，往死里烧！烧到它化为止！”
方寒指挥着家丁们，语气斩钉截铁。
木炭被不要钱似的疯狂填入，土窑如同贪婪的凶兽，很快被烧得通体赤红，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爆裂声。
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让人无法靠近，空气都仿佛被高温扭曲。
几个时辰后，窑炉终于冷却。
里面的石灰石，已然被烧成了灰白色的块状物，散发着灼人的余温。
“小心！这东西烫手，而且有毒性，别直接碰！”
方寒厉声警告着想要上前的家丁。
“等它凉下来，再小心地往上面浇水！”
等到那些烧过的石灰块彻底冷却，方寒让人小心翼翼地往上面浇灌清水。
刺啦——！
剧烈的白烟如同狼烟般猛地升腾而起！
伴随着滚烫灼人的热气和嘶嘶的剧烈声响！
原本坚硬的石块，在清水的浸润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崩解、沸腾、化作了细腻滚烫的白色粉末！
“我的娘！这石头…活了？！还会冒烟！”
方六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
“这是生石灰遇水，变成了熟石灰。”
方寒简单解释了一句，也懒得跟他们细说其中蕴含的奥秘。
说了，他们也听不懂。
“接下来，把这熟石灰，还有黏土，碎砖瓦，砂子，都给我按比例混合在一起！”
“搅！用你们吃奶的力气使劲搅！”
“搅成均匀的泥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