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稳定的场面再度大乱。
唐辰躲在李荣背后,刚将打开的房门重新关上,就听外面跟说唱现场似的。
“嗖~啪~”
“嗖~啪~”
“……”
“呼哈,呼哈……”
“抓住他,抓住他。”
“咚咚,当当,踢踏踢踏,锵锵……”
“轰隆!”
好一阵热闹,听的唐辰脸皮抽搐,感觉再多点拟声词都够某个传奇当副歌了。
更让他脸皮抽搐的是,这么热闹下,除了李荣硬着头皮顶在前面外,竟然没有一个外人上二楼来保护他。
兵马司和捉刀卫这些兵卒不知道表现也就算了。
赵起元和钱大通这两个下属,反应竟然也这么迟钝。
如此分不清大小王的操作。
还想不想进步,升职加薪?
一个两个全是憨直,没有一个会拍马屁的。
“玛德,真是都不想进步了,放着老子不保护,追什么狗屁刺客?”
骂归骂,唐辰却对自己手底下的表现很是欣慰,酒囊饭袋就他一个便好了,其他人还是干点实事的好。
李荣听到身后的小爷骂骂咧咧,以为是在埋怨自己没保护好他,连累那位余推官丧命,不由哭丧着脸解释道:
“大人,卑职还没谢过大人的救命之恩,是卑职疏忽,不该听到声音就打开房门,应该再等一会儿的。”
唐辰斜瞥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大大白眼:
“啥玩意都向自己身上揽,倭寇混入城中刺官杀驾,余推官舍命救钦差,命丧倭寇之手,乃朝廷栋梁,我辈楷模,怎么会是你连累的。”
“?”李荣两眼蓦地瞪大,“大人,您?”
“什么我,你的。”唐辰没好气骂道,“回头跟赵哥和钱哥,还有吴将军说一声,一个个的连向上汇报的奏折都不会写,枉费跟我这么长时间。”
“是!”李荣万分羞愧,他知道一些弯弯绕,可真不知道文官们玩儿的那些弯弯绕。
“是,什么是?知道弹劾谁吗?”唐辰反手对这位对他还比较忠心的下属后脑,来了一巴掌。
“苏丘卫指挥使秦云冉。”被打了一下的李荣,脑袋像开窍了一般,脱口而出一个人名。
只是他在等待唐辰夸赞时,后脑又挨了一巴掌,只听少年织造骂道:
“还自鸣得意,笨死了,当然是弹劾徐时行了,致仕阁老心怀怨愤,不满朝政,勾结倭寇,屠戮朝廷命官,意图不轨。
苏丘卫指挥使秦云冉为虎作伥,消极抗倭,致使倭寇混入城中,对苏丘官吏造成屠戮血洗。
幸得余推官舍命抗倭,才能救下苏丘上下,这才是为陛下尽忠,为太后尽忠,为太皇太后尽忠,为大郑尽忠的忠臣。”
李荣听的万分不解,栽赃嫁祸给徐阁老,他能理解。
那老小子不老实,答应了总旗不再掺合朝政,这苏丘知府前脚刚放了的葛贤,后脚他就接见,明摆着和总旗耍阳奉阴违那一套。
至于秦云冉,那就是徐老头的跟班,当日徐老头一个口令竟然能调动卫所兵,这便是造反行为。
徐老头如今已经下台,那家伙怎么能继续待在苏丘?
找个理由将他打发到一边去,是迟早的事。
现在只不过是加快了这一层进度。
更何况拿下他,等于彻底斩断徐老头伸出来的手,将徐老头困死在大房子里。
拔掉牙的老虎,连猫都不如。
到那时,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只是,余有道明明要刺杀总旗,总旗却又为何要将他抬出来,还抬的这么高?
他刚想开口问清楚原因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刚刚情急之下,他又重新将门关上,此时有人敲门,那便是友军上楼来了,毕竟没有那个刺客杀人前会敲门的。
“大人,刺客拿下,吴将军亲自押送,您看是在这里审,还是回咱们织造衙门?”
赵起元的声音传过来。
“回什么织造衙门,就在这里审,回去路上再有倭寇埋伏,你负的起责任吗?”
唐辰张口就骂,不待其回嘴,又吩咐道:
“去找酒楼老板,让他腾间房,让老子先休息休息,好好一顿酒都喝不痛快,真是让人恼火。”
赵起元忙应是,匆匆下楼。
这时,李荣才悄悄地打开一条门缝,向外张望了一眼。
但见,刀枪齐备的捉刀卫,固守在得月楼内,将楼上楼下围了水泄不通。
银白色的亮甲,反衬着烛光,充满满满的安全感。
一众失魂落魄的官吏,惊慌失措地挤在大堂中,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外面安全了。”
闻听此言,唐辰提着的那口气,不由一松,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恩,给余推官收拾一下,顺便找找他身上有什么重要线索。”
不是吓得腿软了,就是劳心劳力的腿使不上劲,站不起来了。
“是!”
李荣现在对唐辰佩服的五体投地,又是改良火药,又是逼退徐老头的。
如今竟是在蓄谋已久的刺杀中,不仅保全了自己,还如此冷静,布置后续。
换作是他,早在连续费心费力中,崩溃了。
要知道,后面这位小爷,现在才十五岁,这要是跟徐阁老一样的年纪,那岂不成了传说中的智多星?
他想着有的没的,手上没敢慢一分。
为余有道松绑后,便开始舔包行动。
不得不说,除了藏在袖子中的两把匕首之外,还真让他舔出一些东西。
一件婴孩穿的明黄绢绣金龙肚兜,分外扎眼。
“大人,您看?”
作为东城所档案馆管理员出身的李荣,自然明白这是什么东西,见到此物什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今天的麻烦大了。
他眉头皱着,举着肚兜向唐辰展示。
见到此物的唐辰,眉头同样皱起,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吩咐道:
“摸索一下线头周边,看看是不是暗藏了东西。”
李荣应声,一点一点开始摸索起来,虽然他不认为一件肚兜能藏什么东西,但大人吩咐了,肯定有问题。
而且一名苏丘的推官身上,竟藏着宫里皇子皇孙才穿的明黄肚兜,本身就是违禁。
即便他是皇亲国戚,可也不能随意拿着明黄色的衣服,招摇过市。
摸着摸着,长条硬物的触感,令李荣如触电般,手指禁不住微微颤抖一下。
“大人。”
“有东西?”
唐辰双手撑着已经重新坐到了椅子上,只不过这会儿,他只觉得口渴,腿上还是没恢复力气,便只是应了一声,随口反问一句。
“是!”李荣没敢拿出来,只是面色凝重地双手高举,奉到唐辰面前。
如此,便是傻子也知道,历史上那个专有名词:‘衣带诏’。
李荣读书不多,可听的话本不少,他清楚这件东西每每出现,便意味着血雨腥风。
唐辰眉头紧锁,他同样明白这个东西意味着什么,而且比李荣了解的更深刻。
其实,当余有道说出奉‘太后密旨’时,他就知道出了什么事。
这件东西的出现,只是佐证了他的猜测而已。
京城。
确切的说,皇宫内,出事了!
而且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