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顶碎石簌簌坠落的声响里,舒瑶后颈的寒毛根根竖了起来。
她护着苏婉的手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意识到母亲掌心的温度正在透过交叠的指缝流逝——方才还在说要带她回京城的人,此刻眼底已漫上死志。
\"苏婉,你藏得倒是够久。\"
沙哑的男声裹着夜雾撞进洞来,舒瑶顺着声源望去,就见被砸塌的洞口处腾起一簇火光。
几个黑衣人举着火把鱼贯而入,最前头的老者身着玄色暗纹锦袍,面容清癯如刀刻,正是三个月前在朝堂上\"病逝\"的前礼部尚书周正!
\"三长老。\"苏婉的声音突然沉得像压了块铅,她反手扣住舒瑶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袖中机关夹层。\"
舒瑶瞬间会意。
她垂眸装作踉跄,指尖在袖口暗扣上一按,夹层\"咔嗒\"轻响的刹那,一方绣着星图的绢帛已滑入掌心。
\"带着它离开,去找赵怀安。\"苏婉的呼吸扫过她耳侧,温热的吐息里裹着血锈味——方才碎石砸落时,她替舒瑶挡下的那片石屑,此刻正嵌在后颈。
\"娘——\"
\"走!\"苏婉突然用力推开她,转身时袖中银针已闪着冷光。
那些黑衣人见目标现身,立刻举着淬毒短刃围上来,周正却负手立在最后,嘴角挂着阴鸷的笑:\"二十年了,你终究还是要为当年的事偿命。\"
舒瑶退到洞壁边,掌心的密图被攥出褶皱。
她望着母亲与黑衣人缠斗的身影,银针破空的脆响混着衣物撕裂声,每一声都像扎在她心上。
母亲的医术她学了七分,但这二十年隐姓埋名练出的杀招,她从未见过——那银针专挑人手腕、膝弯的麻筋扎,中针者瞬间失力,却偏偏留着口气受折磨。
\"小杂种,看什么!\"
一柄短刃突然从斜刺里劈来。
舒瑶旋身避开,袖中透骨钉已捏在指尖。
可她余光瞥见母亲左肩渗出的血——那是个破绽,周正的目光正锁在那里。
\"石宇!\"她下意识喊出声。
几乎是同一刻,洞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刀鸣。
石宇的玄铁重刀劈开最后一块挡路的碎石,月光顺着他挺拔的身影淌进洞里。
他的铠甲染着血,额角有伤,却仍像座山似的立在洞口:\"瑶瑶。\"
这一声喊得极轻,却让舒瑶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摸出腰间的青瓷瓶——那是方才母亲塞给她的解毒丹,此刻突然明白石宇为何总说\"将军要在黑暗里看路\"——原来真正的光,从来不是等来的,是自己拼了命也要燃起来的。
\"迷雾散!\"她反手将药粉撒向空中。
呛人的白雾瞬间弥漫,黑衣人纷纷捂住口鼻咳嗽。
舒瑶借着雾气掩护,摸到洞壁那道半指宽的裂隙——来时她注意过,这裂隙里有暗河的水声。
她回头望了眼,母亲的银针仍在飞,石宇的刀光仍在闪,周正的冷笑被雾气绞碎成模糊的影。
\"娘,等我。\"她对着白雾轻声说,然后侧身挤进裂隙。
暗河的水凉得刺骨,舒瑶被冲得撞在岩壁上,却死死攥着密图贴在胸口。
水流很急,她根本睁不开眼,只能凭直觉用脚勾住凸起的岩石,减缓下冲的速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的黑暗突然被月光刺破,她随着浪花摔在岸边,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
\"姑娘?\"
熟悉的声音惊得她一个激灵。
舒瑶抹了把脸上的水,就见月光下站着个青衫男子,腰间挂着药囊,正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医正李明。
他伸手要扶她,指尖离她手腕还有半寸,就被她偏头避开。
舒瑶盯着他发间晃动的玉簪——那是前日她替他治刀伤时,他说\"家传之物\"的物件。
此刻玉簪上的云纹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像极了紫冥阁令牌上的暗纹。
\"李医正怎么会在这?\"她的声音浸着河底的冰,\"莫不是也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