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林凡的下意识，还是此时这个身处不知什么时代的身体自己的本能反应。
亦或是某种冥冥之中不可捉摸的联系，
牵引着林凡抬起头，直勾勾的看向那团黑暗。
巨大的稻草龙身体蜿蜒的扭动着，看起来潇洒俊逸。宛如神话中的神灵。
可林凡却隐隐生出一种无比荒谬的感觉。
这条稻草龙，
在用力的扭动着身躯，目的却是想要摆脱那团遮挡了它头颅的黑暗？
这个念头一出，林凡就看到那团黑暗开始向外溅射黑色的沥青一般的水滴。
那些水滴宛如有生命一般，朝稻草龙那用稻草扎成的粗糙身躯包裹而去。
“救救我……”
一道不知是否存在的呼救声出现在林凡耳中。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那黑暗中的东西。
天与地之间，那些踩着高跷跳舞的先民们的头顶，遮挡着舞动草龙头颅的黑暗中，竟然藏着一根钉子。
一根漆黑的，上粗下窄的，散发出恐怖意味的钉子。
那颗钉子此时，正死死钉在稻草龙的头顶，而那团遮挡了一切的黑色，则是稻草龙自己脑门儿与钉子之间的伤口处。
不停流出的血液。
稻草龙也确实不是在舞蹈，而是在痛苦的挣扎。
它像被人类用钉子钉在了案板上的黄鳝一般，用力的挣扎着，并不停的向外发出求救的声音。
“救救我！”
“救救我！”
不知不觉间，林凡觉得自己背后生出一层冷汗。
从那个钉子身上，他感觉到了无比恐惧的气息。
下意识的，他伸出手，想要拔起那颗钉子。
但他此时他完全感知不到自己的力量，只能站在荒芜的草地上，看着挣扎的稻草龙，伸出自己的右手，无力的伸着，伸着。
却根本碰触不到稻草龙身上哪怕一根稻草。
“救救我！”
“快救救我！”
“只有你能救我……”
就在林凡不免有些焦急的时候，他看到那个四四方方的浓郁黑暗中，稻草龙痛苦的扭动着被钉在天空中的头颅，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看向他，发出凄厉的求救。
“快救救我……”
“我救你！我一定救你！”林凡用力伸着手，有一股阴寒的力量在他体内浮现，支撑着他伸长了粗壮的手臂。
他的手像是穿破了一层厚厚的压在身上的棉被。
然后一把抓住了一根从天上落下来的，稻草龙身上的稻草。
那稻草，软软的，又有种带着塑料质感的韧性。
“我抓住你了！我这就把你拽下来！”
“你忍着点！”
林凡认真对稻草龙说道，然后用力一拽。
垮嚓！
诡异而清脆的声音响起，林凡看到稻草龙和钉着它头颅的那团黑暗被他一把从天上拽了下来。
狠狠的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团。
“你救了我……”
“你救了我……”
“谢谢你，谢谢你……”
“我会感谢你的……”
他看到那稻草龙的头颅被撕扯成了碎片，却依旧在对他表达着由衷的感谢。
“不客气，不客气……”
林凡开心的笑了起来。
“不客气什么？小凡？”
“……”
“我告诉你，房间里可有监控，你不准胡来……”
“……”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把输液瓶子从架子上扯下来了。你看看输液瓶子都碎成什么样子了？”
“还有你的胳膊，都流血了！”
“针头插在你手臂上呢，你怎么能拉着输液管扯输液瓶子呢？”
“……”
一道熟悉的，但好像很久没有听到的声音出现在林凡耳中，让正在看着稻草龙破碎头颅的林凡不由一阵恍惚。
紧跟着，是无比的恐惧。
“什么人？”
他惊呼出声。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后，天空中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白到极致的太阳。
驱散了黑暗，照亮了周遭的一切。
林凡眼前的一切，瞬间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他看到那个蛇尾人身的女先民变成了垃圾桶里被啃的看不出原样的苹果核。
他看到胳膊上插着石斧的男先民变成了放在一旁桌子上的香蕉。
他看到被自己从黑色钉子上扯下来的稻草龙，变成了一个摔的四分五裂的玻璃输液瓶子。
而他的手中，正捏着的也不是稻草龙身上的一根稻草，而是一根透明的，用来输液的管子。
“？？？”
林凡瞪大眼睛，慢慢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站在病房门口，那个肥胖的护士。
“张……”
“张姐姐。”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和护士打着招呼。
我不是穿越了吗？
怎么会又回到了这里？
……
白马寺精神病院。
他在心中念出了这个医院的名字。
“是不是又想说你穿越了？”站在门框中的护士姐姐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相反，此时她脸上的笑意有些诡异的阴冷。
“林凡啊林凡。”
“这一个住院部，六百多个病人，我原来就觉得你最可爱。”
“今年看来，你才是病的最重的那个。”
“最开始，你还只是说能看见什么奇奇怪怪的家人在陪着你，那很好。孤独的病人产生这样的幻想是很正常的。”
“毕竟精神病也是病人下意识用心理幻觉对自己的精神做出的补偿。”
“可后来……”
“你总说你穿越了。”
“到了一个什么满是邪祟和超人的世界，还说……”
“还说自己成了什么神级序列？”
“还说你那些幻想的家人，都成了那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一群神灵。”
“这怎么可能呢？”
说到这里时，护士的脸上多了一抹不屑。
“你想想，这根本就不合理嘛。”
“你妹妹不过是你以电视里的哪吒幻想的一个恐怖的孩子罢了。还是个女孩儿。”
“简直就是搞笑嘛。”
“哪吒怎么可能是女孩子，哪吒又怎么可能是你妹妹。还天天粘着你。”
“还有你妈妈，爸爸……”
“他们都是你的幻想。都是假的！”
“……”
“你能不能消停一点，不要再闹了。”
“我当个护士本来就已经很不幸了，还要在这儿天天为你这样的神经病处理这一个个烂摊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