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转头看去时,发现穗儿确实醒了。
她靠在床榻上,用胳膊搓揉着她那惺忪睡眼。
不一会儿,便又打起哈欠来,像是没睡好。
“穗儿。”
良看着穗儿突然醒了过来,吊着的心也算落地了,更顾不上刚刚被这伺候芸娘的姑娘教育的尴尬。
他连忙坐到了禾儿的旁边,仔细的看着醒来的穗儿有没有什么异样。
禾儿也没有防备,自己刚搓了搓眼睛,再一睁眼时,良就跑到自己面前了。
她连忙往后靠了靠,又低下了头。
和良哥好久没见了,他会习惯么?
禾儿低下头后,又偷偷抬眼瞟良。
看着良关切的样子,一时又喜又怕。
我,不是满穗姐姐...
良哥,是在关心我么?
“她醒了么?那就好。
芸娘说你要在这里住的话,可以住下,要走的话,也可以。
她还说,让你明天下午再来,还有事情对你说。”
阿初跟良传着芸说的话,语气却不怎么和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
和刚刚的芸还不一样,芸虽说看似高傲,但是说的话都是实实在在的。无论是对良的猜测,又或是满穗的处境,都是就事论事的。
到阿初这里,良会觉得她是不是有点疯了。
他倒不是生阿初的气,而是烟月楼上上下下表现的都是客客气气的,怎么到了阿初这里就孤傲起来了?
而且还是一个杂役。
“哦。”良看了她一眼,便立刻转头看向了穗儿。
良想不通,也不想想。
“穗儿,你感觉怎么样?”
因为方才阿初与良说话的语气让禾儿感受到了一些恶意,她也看了过去。
随后良又转头来关心她,看到良关切的眼神,禾儿一时间也放松了下来,点了点头。
紧接着她便掀开了被子,坐到了床边上。
“这是要走了么?”还没等良再观察观察禾儿有什么异样,那阿初的声音便又传了过来。
良有点想发作,可又考虑到阿初是个小姑娘,又是芸的人,便硬生生的又把火气压了下去。
-“穗儿,咱们走吧。”
良也懒得和阿初再纠缠,正好禾儿醒了过来,也不方便多做停留,便拉着跳下床穿好鞋子的穗儿往外走。
阿初便在屋子中看着良和穗儿离开的背影,笑了起来。
哈哈,今天晚上又省事儿了。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良已经带着穗儿出了门,刚拐了一下,便撞上了站在墙壁的芝兰。
“走了?”察觉到了良之后,芝兰原本迷离的眼神立刻凝聚有神了起来,跟着良简单的打了下招呼。
那悠闲的语气,像是面对老朋友一般。
“嗯,走了。”
良拐出来看着打扮的千娇百媚的芝兰后,也慌了神。
刚刚光想着离开了,忘了此处是——
烟月楼啊?
随着时间渐晚,烟月楼中却亮堂了起来,灯笼映衬着红色的帷幔,散落的光染得堂中愈发喜庆温暖。
堂中客人和姑娘也多了起来。
良硬着头皮带着禾儿走了一半,便不打算折返了。
可这光景,对于禾儿来说也是相当震撼的。
哇——
好多漂亮姐姐!
她看着,又瞟着一旁良的反应。
良此时也是如坐针毡,观察着四周客人与接客姑娘的动向,带着禾儿贴着墙走,避免撞上那些客人。
可他那观察的眼神,在禾儿看来,却是看到美女的应接不暇了。
良哥是,刚找完这些漂亮姐姐么?
此情此景,禾儿不得不这么怀疑,可想到这里,又难免沮丧,便低下了头。
良看着禾儿低下了头,一时心中也焦急了起来。
确实有些伤风败俗了。
穗儿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姑娘啊。
可是良也没办法,只能继续坚持下去,离出门,只剩下四分之一的距离了。
他此时脑中也是一片空白,全然忘了出去之后也未必就轻松下来了。
良就如此拉着穗儿溜过烟月楼的大堂,向着外面走。
不知是芸娘已与门口的鸨妈和姑娘打好了招呼,还是她们正忙,并没有与良搭话,或者盘问什么。
良看着畅通无阻的道路,和四周对二人并不在意的姑娘和客人,心情好了许多。
他就这么带着禾儿出了门,还没来的及放松下来,门外的许多行人便被烟月楼前的良和穗儿吸引住了视线。
良到此时,才彻底的崩溃了。
他清晰的看到,有的路人叫着身边没察觉到的人,一起往自己和穗儿这里看。
贱不贱啊?
良心中暗骂着,可阻止不了越来越多的人看了过来。
“这一看就是娃娃吧。”
四周有人看着良和穗儿指点了起来。
禾儿也感受到了越来越多的人往自己和良这里看过来,虽然感到不对劲,但还是跟着良的脚步,快走了起来。
良也是快步走了起来,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突然有人拦在了良的面前,让良彻底无地自容。
“这烟月楼卖娃娃么?多少银子啊?”
可真是礼貌问价了。
-“这是我妹妹。”
良看着穗儿被这么问话,一时也想澄清一下,大声了些。
他这么一说,突然身后便响起了几声“畜生。”
良现在是彻底崩溃了,比当时那次“非礼”顾熙还要崩溃。
他自问也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实在受不了这种背后的叫骂。
更何况,他自己都知道自己错了。
只是一旁的穗儿好像没什么反应。
良自然也不会想着穗儿不在意这些,而是想当然的认为穗儿本身就比较安静腼腆。
心中肯定是有很多不满。
他此时虽然对自己有万般谴责,也只能继续带着穗儿走下去,但凡遇到一个小路就要左拐再右拐,直到四周没有什么异样的眼光,他才带着穗儿回了离烟月楼的不远的客栈。
“呼~”在小巷间穿梭让良都感受到了不小的疲惫,一回到房间便大口的喘着气。
一旁的禾儿更是出着汗,红着脸,大口的喘着气。
她的发丝也因为汗水的浸湿而沾粘到了脸旁。
“穗儿,对不起。”
良缓了好一会儿,开口的第一句便跟禾儿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