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玉龙艰难的站起来，一个小小的孩子，竟然拍着一个老爹的肩膀：“万千世界都是蝼蚁，上位者才是掌控他们命运的手。”说出这话之后，毛玉龙才感觉到自己说出了自己阴暗的心，于是淡淡的加了一句：“上位者是不会顾及我们死活的，要想自救，还得依靠我们自己，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赵老爹呆呆的站在那里，实在是不明白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最终还是听进了毛玉龙最后的那句话，上位者是不会照顾这些平民百姓的，一切还要靠自己。
怎么样才能靠自己呢？一群绵羊是不能保护自己，必须是一群嗜血的狼才能保护自己。
狠狠的甩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将一些自己不该想的东西丢出去，看着这个小小的身影，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声的对已经围在自己身边的50个义勇下令：“跟着我，杀贼。”
一群本来应该是保护百姓的士兵，因为官府的压榨，让他们走投无路，最终为了一口吃的活下去，让他们变成了恶魔。
而一群被这些恶魔杀戮的百姓，为了报复家园被毁亲人被杀，在有心人的鼓动之下，最终也变成了一群恶魔。
这个世界上，善恶之间到底有没有界限？即便是站在上帝的角度，也根本分不清楚，何况是凡人。
一切的正确都归结为一点，活下去，不被杀戮。这就是正确。
杀了那些乱兵，百姓们见到了血，他们的凶性被激发了出来，鲜血让百姓忘记了恐惧，复仇的欲望填满了他们的心。
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毛玉龙，他不再是个孩子，而是一个统帅，大家都等待着他的命令。
毛玉龙站在人群中间，语音坚定的道：“大家看到了，乱兵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们的怯懦，现在你们已经有了杀贼报仇的勇气与能力，那么，大家就跟着我去平乱。”
“跟着秀才，平乱，平乱。”围在毛玉龙身边的所有人都一起振臂高呼。
毛玉龙让那些老弱妇孺进了自己的街区，留下了一个义勇，带着近百的百姓堵住巷子口，保护他们的安全。然后带着整顿出来的三百多汉子，向惨叫血火的地方冲去。
乱兵早就没了建制，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在城内四处点火抢劫，对敢于反抗的，就毫不留情的砍杀，让整个杭州城成为了一片人间地狱。
随着毛玉龙义勇的推进，乱兵不断的被杀死，解救的地方越来越多，而跟随加入的人也越来越多。毛玉龙的队伍不断的扩大，跟在他身后的百姓已经足有四五千。
他们在毛玉龙的带领下，如洪水漫过荒原，任何人都不能阻挡。
战斗，已经不需要毛玉龙和赵老爹动手了，只要发现乱兵，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百姓就不要人指挥，就直接冲过去，将那些乱兵淹没。然后散开时候，那里就只剩下一堆模糊的血肉了。
一路前行，走到了钱塘十字街，一面依旧是血火惨叫，一面却是安静的可怕。
血火惨叫的，是百姓的街区，而平静可怕的，是杭州的府衙所在。乱兵真的是欺软怕硬，他们真的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初衷。
站在这里，走开几步的赵老爹感觉毛玉龙并没有跟过来，就回头招呼：“赶紧走啊，那面还有乱兵施虐，无数的百姓还需要我们去拯救呢。”
现在，整个杭州城，毛玉龙是唯一一个组织起来抵抗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后跟着的义勇越来越多，按照这个速度发展，在天黑的时候，整个杭州城的乱军就能被歼灭，乱局就能被控制。
早日将叛乱控制住，百姓就少一些死伤损失，所以赵老爹就焦急的催促毛玉龙。
结果毛玉龙看了看还在燃烧的半个杭州城，再看看平静太平的府衙所在的街区，嘴角却带起了一丝奸笑。
右一步，自己就是杭州百姓的救星，自己会被百姓爱戴。
左一步，自己就是那些混蛋官员的救星，自己将得到官府的重视。
但右一步，自己虽然会成为杭州百姓的救星，但自己却狠狠的打了官员们的脸。成为百姓救星能给自己带来什么？转眼百姓就会忘记。但却给自己带来了上位者的嫉妒恨。
但左一步却能给自己带来仕途的捷径，被上位者倚重。
但自己去救左面的官府衙门，就不能解救右面的杭州百姓，就会有更多的百姓家园被毁，就会有更多的无辜百姓被杀戮。良心让毛玉龙的心隐隐作痛。
但去解救右面的百姓，自己可以成为杭州百姓的救星，但左面自己的机会就会被放弃。自己要想更快的走上朝堂，帮助那个孤军奋战的伯父毛文龙，改变他的宿命，从而改变大明的悲剧结局就要被无限期推后。没推后一日，历史的悲剧就要上演，自己即便挣扎改变，也将更加困难。
选择，着一定要进行选择。
牺牲现在的一部分人的生命，去换取自己拯救更多生命，阻止什么嘉定三屠，扬州十日，让更多的人能活下去，这还需选择吗？
不需选择了。
杭州这次兵变，本来就要上演发生的，本来就会给杭州带来巨大的劫难的，是因为自己，才让这场劫难变得更小了，自己做的已经足够了。
当然，自己左一步做做样子就成了，右一步的百姓也必须援救。虽然为了做个样子，就要带走这里最少一半的义勇，虽然这回让杭州再乱上一段，但只要有人领头反抗了，相信会有更多的人加入到反抗的大军里去的。
于是毛玉龙对赵老爹吩咐：“现在，我们就一分为二，您带着大部分义勇去救受难的百姓，我带着一部分义勇去保护官府衙门。”
赵老爹就歪着脑袋看了一下毛玉龙，最终只能在心中长叹一声，然后大声的招呼了一批义勇，向血火的地方杀了过去。
毛玉龙的身后还有最少两千追随者，这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