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霁停在一个小摊面前。
摊上有一副很漂亮精致的狐狸面具。
不知怎得，明霁见到的第一眼，就被吸引到了。
“师尊喜欢这个?”卫子兮见此倒没有多问，直接拿出银钱利落的付了款。
明霁也不曾扭捏。
只是想指尖与冰凉面具触及时，忽得一怔。
恰在此刻，一缕黑气悄无声息的飘进明霁身体里。
“师尊怎么了?”察觉明霁怪异的神情，卫子兮关切道。
“无碍。”明霁先是摇了摇头，以为刚才的不适是自己多心。
他撇开杂念，缓缓戴上了狐狸面具，只余下那双漂亮的眼睛与下半张脸。
卫子兮又看呆了。
抬眼瞧了半天，终于想了个妥帖的词夸赞。
“师尊似仙人又似狐狸精……莫不是狐仙?”
“专门勾我这个道士魂的?”
所谓狐狸精与道士，便是前几日卫子兮同明霁说道的——喜欢勾男人的漂亮狐狸精与初出茅庐但坏心眼的道士。
明霁也很快想到了这个故事，含羞带怒的看了他一眼：“又胡说了。”
“我对师尊说的话，句句真心。”卫子兮叹了口气：“不过……徒儿有时真觉得师尊是狐狸精转世，专门撩拨我的。”
“分明是你……”明霁刚没吐出几个字，又不愿再说了。
“我怎么了?”
对方猛然凑近他，猛然把明霁逼的下意识后退。
“师尊说说，我怎么了?”
卫子兮低笑着翻转手腕，让指尖一圈圈被红绳缠住。
直至，红绳余下的距离刚好够他握住明霁的手掌。
他终于如愿的与明霁十指相扣。
气息缠绵间，他猛然凑近端详明霁红晕的脸颊，哼笑了一声。
“师尊不说我也知道。”
“无非是想说我毫无节制，次次欺负你。”
明霁垂下眼眸：“你知道还……”
“可我偏偏不知悔改。”
卫子兮说完这句话，倒没有做什么以下犯上的行为，只是老老实实的牵着明霁的手，来到了岸边。
望着一望无际的河水，他询问道：“师尊可曾记得这里?”
明霁颔首道：“我曾带你去过。”
那时候卫子兮不过六岁，还是个喜欢黏着他喊他师尊的孩童。
如今倒也唤他师尊，竟做些大逆不道胆大包天的事情……
感受到自己的掌心被牢牢牵住，明霁无奈叹了口气。
怎么这般物是人非了?
似乎猜到明霁在想什么，待上船后，卫子兮很快从明霁身后环住人腰身。
——他很喜欢从明霁身后抱住明霁，因为只有这样才感觉鲜活热切的师尊在他身边。
他的声音很闷：“师尊后悔了?”
明霁没说别的，只是很淡然的开口：“未去逛花灯时，你已然问过这个问题。”
“而今都快结束了，怎么又问一遍?”
“徒儿只是想再确认一遍。”他的手臂将明霁的腰身箍得很紧，甚至险些让明霁喘不过气。
他说：“师尊再同我说一遍吧。”
接下来的一句话询问甚至都带着一丝哀求意味：“好不好?”
这句低到骨子里的哀求，再一次让明霁心软了。
他叹了口气，并不知为何自家小徒弟总是能戳中自己软肋。
他下意识想转过身，准备伸出手摸一摸失魂落魄的狼崽子脑袋。
却被对方狠狠搂紧了。
卫子兮不知脑补到了什么画面，跟个讨不到糖的无赖一般：“师尊别离开我。”
明霁只得哄道：“我不离开，你先松开。”
小狼崽子这才乖乖松手。
他转过身子，神情郑重的看向卫子兮，开口道：“那你知晓你最近错哪了吗?”
卫子兮这只失落的狼崽子立马耷拉下耳朵：“我不应该囚禁师尊，逼迫师尊同我交好。”
有觉悟。
明霁刚准备放缓语气安抚一下他，就听见对方道：“可师尊不喜欢我啊，我只有这样欺负师尊，师尊才会留在我身边。”
能不能撤回刚才那句话?
明霁无奈想着。
卫子兮又道：“我错在喜欢师尊?”
他摇了摇头：“可是师尊真的很好，为何不让我喜欢?”
“莫不成是师尊在乎所谓的世俗伦理?”
明霁叹了口气。
他轻声道：“并非不让你喜欢。”
“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
卫子兮一时不知晓哪一句，问道：“什么?”
“哪怕是男子，只要相爱，就不必在意世俗的眼光。”
卫子兮沉默了。
半晌才道：“所以说，师尊喜欢徒儿吗?”
喜欢吗?
明霁一时还真不知晓该如何回答卫子兮这个问题。
他只知道，若是别人这样羞辱他，他不会原谅对方的。
想了许久，明霁最终都没有给卫子兮回复。
未听见师尊的答案，卫子兮更委屈了。
他缓缓垂下眸子，像被抛弃般，声音苦涩：“师尊，你又要伤我吗?”
“什么……叫又?我何时伤过你。”明霁不禁开始回想，从记忆中确认他并未打骂过卫子兮。
除了那次，他怕卫子兮没清醒，扇过一掌外，再无动手了。
“有的，很多次。”卫子兮眸光深邃了几分，炙热的手掌紧紧再次禁锢住明霁腰身。
他这次感受了衣衫下那处光滑如玉，却第一次这般郑重的叙说、毫无旖旎心思。
“师尊曾经抛弃了我，在我心口划下了很多刀痕。”他表情有些失落，甚至怅然若失的指了指心口处。
“一道，又一道……”
“并非我有意……”
未等明霁解释，卫子兮就握住了明霁的手掌，将其贴到炙热的胸膛上。
“我知晓的。”
他说：“师尊不是曾经问过徒儿，为何喜欢你吗?”
“师尊，你贴着我的心听一听。”
“这就是我的答案。”
明霁很快就感受到掌心触及的地方——是一阵如鼓声般的心跳。
而那心口正中央，是一块缺失已久的痛处。
那一块，唯有明霁可以缝补，填满。
心跳很响、很响。
像极了卫子兮克制的、汹涌的爱意。
最终，他只是低下头，虔诚的将唇瓣覆于明霁指尖，轻触如风。
“师尊，我生来就是为了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