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迩眯着眼睛瞄了一眼手机屏幕，页面停留在她昨天晚上给芹姐发的消息上。
她将下巴埋进膝盖里，说：“就是去吃了顿饭呀，不是欠他一顿呢吗。”
林书芹哼了一声，狐疑地看着她：“仅仅是这样？就没发生点别的？”
什么别的？
他叫她迩迩？还是他们一起抽了烟？
她不得已地又将昨晚的一切在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后脑昏沉的抽痛感越发明显。
苏迩只能将脑袋埋得更低，深吸了一口气说：“芹姐，能有什么呀，你看我不是回酒店还跟你报备了嘛。”
林书芹看着那个毛绒绒的脑袋有些无奈，却并没有戳穿她的隐瞒。
她也忙了一晚上，强撑到现在，脸上已经是掩不住的倦容。
林书芹靠在床沿坐下，轻拍着她的后背问她：“小迩，你知道他是什么背景吗？”
苏迩有些茫然地抬头。
林书芹拿手机打开了新闻软件，从首页滑动的图片上点了进去。
新闻大标题上「利瑞集团」四个字格外的显眼。
那是即便苏迩平时没有特意去关注财经新闻，也能够耳熟能详的存在。
苏迩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没有说话。
她都知道的，不论是数字独特的车牌，还是旁人对他的态度。
有些事情，不用点明，就已经不言而喻。
“我不是不让你跟他接触。”林书芹抚了抚她的发丝，现实又直白地指出：“照理说，和他接触也是有好处的，你在娱乐圈的路会走的轻松很多。至少，你眼前会少很多脏事儿，也会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林书芹站在她事业发展的角度上理智地分析，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利益是衡量许多事物价值的标准。
而在娱乐圈里，对于这套价值体系划分标准的利用，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
简而言之就是，为了自己，有所企图，可以。
但如果是为了所谓虚无飘渺的感情，那就是缺心眼儿的纯傻。
林书芹轻叹了口气，语气怜爱，“小迩，我怕你陷进去。”
她骨子里不曾泯灭的清高自傲是她仍旧保有天真心性的象征。
面对的又是蒋斯衍那样的人物，这点天真，很容易让她陷进去。
就好比昨晚，林书芹宁可她昨晚像之前每一回让她去参加饭局一样推脱，不情愿，然后被她骂了后与她大吵一架。
至少能证明，蒋斯衍在她眼里也没什么不同。
可她没有。
想到这，林书芹更感觉如临大敌，呼吸都沉重了不少，她弹了苏迩一个脑瓜嘣儿，“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苏迩捂着脑门叫痛，搂住她的手臂靠在她肩上撒娇作保证：“听进去了！这种事情圈子里见得又不少，我不会陷进去的。”
她娇媚一笑，将渣女的模样演出了十分：“玩儿玩儿的嘛，你说对吧。”
林书芹嗔了她一眼，“你少在这给我嘴上说得好听。”
苏迩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又想要重新裹着被子躺回去。
林书芹连忙将她从床上扯了起来，“好了，赶紧起来，拍戏要晚了。”
苏迩仰天长叹一声：“我想睡懒觉！”
*
四月北城的天气逐渐转暖，苏迩的生活却没有随着春日的到来吐出新绿。
乏善可陈的，每天奔波在片场和酒店之间。
唯一有所不同的，大概就是每天多出一个固定发送信息的对象。
“还有一周的戏了吧。”林书芹拿手上的纸卷成筒敲了敲她的脑袋。
苏迩坐在椅子上看剧本，懒懒地嗯了一声。
她今天的戏份已经结束了，再等一会儿没要补的镜头就准备撤了。
片场的人来来往往，林书芹凑到她耳边低声发问：“那位，怎么说？”
苏迩一脸茫然地抬眸，“啊？谁？”
林书芹没好气地拧了她一下，眼睛一瞪，“还能有谁？”
苏迩反应了过来，哦了一声，耸肩摊手，“他说没空。”
装傻的伎俩用过一次就够了，再用，就是把人当傻子了。
因此，她从那晚过后就开始给蒋斯衍发邀约消息。
苏迩字句斟酌地编辑消息发送过去，「蒋先生，有空的话我重新请您吃个饭，顺便把衣服还给您。」
再配上一个微笑表情。
客气又礼貌。
蒋斯衍回消息的速度很慢，大概中午发的消息，要到晚上才能回。
简明概要的就六个字，外加一个标点符号。
「抱歉，今天没空」
冰冷的文字与那个夜晚的叫她迩迩的人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苏迩甚至有一种在和人机对话的感觉。
苏迩暗暗疑惑，什么星座的？
还说什么都由她，骗子！
她每天发一遍过去，蒋斯衍就每天在晚上回过来。
但凡他回的是近期没空这几个字，她都能换种回法。
然而，他们对话框的信息排列工整度，大概是强迫症患者看了都要拍手叫好的程度。
以至于苏尔在翻看聊天记录的时候，都不得不怀疑，蒋斯衍是不是在报复她上次打电话时反复回绝他的仇。
应该不至于那么小心眼吧。
林书芹沉思了几秒，得出结论，“没空也挺好。”
苏迩也是这么想的，他的衣服，他都不急，她急什么。
片场夜间的大灯已经亮起，苏迩摸了摸肚子，晚饭没吃多少，一到这个点就开始饿。
她突发奇想地说：“芹姐，咱们一会儿去吃烧烤呗。”
林书芹捏了捏她的脸蛋，“要死，你就不怕肿成猪头！”
苏迩一把抱住她的腰：“那不是明天没戏嘛，就今天这一回好不好！”
她趁机给一旁的方梨使了个眼色。
方梨也跑上来拉着林书芹的衣袖撒娇，“芹姐，拜托，就这一回！”
林书芹被她们俩吵得头疼，一手一个脑袋推开，“好好好，吃烧烤。”
苏迩跟方梨击掌欢呼了一下，等到副导演说她今天能收工后。
她以最快的速度卸了妆，直接带着林书芹他们就冲往外面街上最有名的烧烤店。
点完串，苏迩趁林书芹去上厕所的时候悄悄给老板说了一句：“老板，上两瓶啤酒！”
“好。”
林书芹一回来看到桌上的酒，气不打一处来，“你要翻天啊！”
苏迩撒娇的套路百试不厌，竖着一根手指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就一瓶，我最近都没抽烟。”
烤串正好端上来，苏迩忙拿了一串双手递到她嘴边，耍宝地说：“姐，您先请。”
林书芹扶着腰被她气笑，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啊！”
宵夜吃到十点，桌上的串吃了个七七八八。
苏迩撑着脑袋听方梨讲她大学时的恋爱经历，红扑扑的笑脸堪比春日枝头最娇艳的花朵。
方梨手舞足蹈地挥着手臂，义愤填膺，“那个狗渣男！脚踏……”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苏迩瞥了一眼，目光一滞。
人机男：「在哪儿？」
苏迩怀疑自己是不是喝了酒眼花了，拿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油渍去拿手机。
刚拿到手上，屏幕跳出一个姓名。
这回看得清清楚楚。
来电显示，蒋斯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