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开月挺着大肚子,站在院子外面,一行人都站在她的后面,大叔几人已经将鞭炮排成一排排摆好,大家的眼睛都盯住远处来的车辆,真叫一个望眼欲穿,直到一点五十八分的时候,只见黄川的车在前面,史青云的车在后面,两辆车缓缓减速,慢慢开到公司院子前面,黄川和邱丹从车上下来,大家都知道老板是在管家的车里,只当史青云下车,陈小英打开副驾驶车门时,秦开月快速走远,大叔立即点燃鞭炮,一时间,“英创华裳”门口欢天喜地,陈小英非常高兴,今时今日,能站在门口等待自己的这群人,就是以后“英创华裳”不会放弃之人,大家都捂着耳朵,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响了半个小时,等到鞭炮熄灭以后,大叔扯大嗓门喊道:
“欢迎老板回家。”
从成立“英创华裳”以来,陈小英第一次对自己的职员,产生一股暖流,不是她冷血,而是她能做的,是尽力让职员在工作的环境中,有安全感,一个私人的生意场中,要先让员工能安心下来,,就像老话说的心先定,才容易将事情做好,陈小英深知这一点,所以,她都是理性对待身边的这群人,时至今日,像门卫大叔这样随时可以更换的人,一来公司就没有产生过二心,还能在大门口放着鞭炮迎接自己,陈小英心里生出一股暖意。
史青云和陈小英并排走到大门口,史青云说道:
“我们回来了。”
华姐走上前,立即说道:
“大家有所不知,这段时间以来,陈总并没有消失不见,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陈总回家。”
陈小英慢慢走进公司大院,看着公司未曾有变化,院落的每一个地方,都还是干干净净,抬头看上二楼至三楼,瓷砖还是亮堂堂,陈小英回头看着大家,说道:
“各位兄弟,各位姐妹,还有大哥,大姐,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我陈小英,一定记你们大家的情。”
黄川走上前,插话道:
“陈总这几天非常辛苦,我们让她先上楼去休息吧,剩余大家想知道的,就问我和史管家,华姐也知道。”
史青云说道:
“要不这样吧,一会四点,大家都上楼,我们开一个简短的整理会议,把这段时间以来,我和陈总去做的事,给大家通报一下,也让你们知道,你们跟随的老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众人附和,说道:
“好,好。”
陈小英的确非常疲累,原本身体已经生病,还在每天点灯熬油,她刚刚转身,才走上第一步台阶,身体就不自觉地下滑开始倒地,黄川看见陈小英快要倒地,迅速冲到最前面,双臂快速打开接住陈小英,所有人都被吓住了,秦开月从椅子上起来,等走到陈小英身边时,她已经昏迷过去,大家说道:
“陈总这是怎么了?”
史青云声音很低落,说道:
“陈总,得了乳腺癌,只是现在是在确定,到底是良性还是恶性。”
黄川将陈小英抱上车,只见一股烟,车子已经冲出去,史青云和华姐跟在后面,其余有车的职员,都开着车,全部跟到了医院,一众人焦急地等待结果,一名医生出来说道:
“你们别惊慌,你们送来的人,只是低血糖晕倒了。”
黄川非常惊讶,问道:
“医生,只是低血糖吗?”
“是,她的血压有点低,血糖不够,看起来非常疲惫,温婉地说,就是累倒了。”
史青云插话道:
“医生,真的只是低血糖吗?在你们医院检查说疑是乳腺癌,现在还在等待检查的最终结果。”
这名医生说道:
“你说的这个的确需要等待的最终结果,但是导致她晕倒的,是血糖低和疲劳。”
秦开月慢慢到病房,大家看着她,秦开月问道: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实在是众人表情凝重,华姐声音低沉,说道:
“陈总。”
秦开月差点没被吓死,说道:
“是因为那个肿瘤晕倒的?”
“不是,说是低血糖,加上过于疲劳。”
秦开月大舒一口气,说道:
“都给我精神点,你们这种神情,只会通知天上的菩萨,说自己老板大限到了。”
这时有一个信佛的职员马上说道:
“不,陈总不会被带走的,菩萨不会让陈总这样的人走。”
这名职员双手合十,嘴里开始念叨着什么,过了两分钟,陈小英醒过来,看见病房里站满了人,莫姨和陈印锦,匆匆忙忙赶到,陈印锦还没喘过气,便说道:
“陈小英,你不能死啊,哥不同意,妈也不同意。”
华姐接话说道:
“对,我们大家都不同意。”
邱丹说道:
“还有,山区的孩子也不同意。”
陈小英看着病房里的这些人,她发现从前的自己,原来错了,她不是孤身一人,她只是在寻找自己的路上,陈小英感到眼角有泪,莫姨走到她身边,帮她把眼泪擦掉,轻声细语地说道:
“我的儿,你真的不能有事。”
莫姨没有这样叫过陈小英,多年以来,她都是一口一个小姐的叫,陈小英眼泪汪汪地看着莫姨,说道:
“嗯,我一定努力。”
她慢慢坐起来,接着说道:
“我饿。”
大家从带有哭腔的,抽泣的,还有絮絮叨叨的,就在这一刻,都笑了,争先恐后地问道:
“老板,你想吃什么。”
“老板,你是想吃海鲜,还是想吃清淡的。”
“陈总,你喜欢吃鱼,我马上山农鱼。”
“老板,你还喜欢吃饺子,我去去就来。”
“陈总,你还爱吃油条粘稀饭,我马上就去煮。”
陈小英对于吃的,没有特别挑剔,虽然见过很多大大小小吃食的场面,但是她爱吃的那几样,其实都源自于小时候父亲做的菜品,能吃上那几样菜品,绝对是那一年中特别好的日子。
陈小英笑起来,说道:
“你们是想把我吃到撑死吗,先是低血糖晕倒,然后是吃饱撑到晕倒,我不想被医生笑话我啊。”
病房里的人都笑起来了,陈小英说道:
“莫姨,我想吃拍黄瓜和饺子。”
莫姨轻声说道:
“我都已经带来了,就知道你会想吃这个。”
陈小英轻轻靠近莫姨的怀里,邱丹拿着黄瓜和饺子走过来,说道:
“小桌板先打开,你慢慢吃,别急。”
陈小英喊道:
“丹姐。”
邱丹非常坚定地说道:
“陈小英,我知道你不会认怂。”
陈小英点头,就这样,在大家都盯着她看得情形下,陈小英将黄瓜和饺子吃完了,她心里满意极了,这一餐饭,是近两年以来,吃得最香的一回,陈印锦把餐具拿走,说道:
“一会我们就都回家了,医生说让你挂点药水,我还要回店里,你就让大家都散了吧,你把要安排下去的事情,都交代好,就各自都散了吧。”
“嗯,好,哥,你先忙。”
陈小英起身,大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以为她是要喝水,只见她整理好自己衣服,微微鞠躬,说道:
“谢谢大家了。”
这一个下午,是陈小英和自己的较量,也是她和整个“英创”的职员较量,准确来说,是这段时间,大家彼此都在较量,就是看看在这个定力中,谁能挺到最后,虽然有运气的成份,但是总归来说,还是对自我价值的判断。
秦开月喊道:
“都散了吧,我们全部回公司,青云和黄川全部回去,我们今天晚上把即将要出的货,做好计划安排。”
这一次,陈小英没有干预,秦开月也暗下决心,她要尝试自己用人,自己做判断,不管是从一手原料,还是到终端业务,每一步,她都想自己来,在秦开月的安排下,史青云,黄川,华姐等一众人,都全部回到了公司,等他们都走完以后,陈印锦说道:
“我们就先走,我先把妈送回去,今天晚上会有人来陪你。”
莫姨很好奇地问道:
“谁啊,这都走完了,谁来陪她?”
“哎呀,妈,她都三十五岁了,不用管得太仔细了嘛,再说,只是一个低血糖,最晚也不过十一二点,就可以回家了,走,我先送你回去。”
陈小英也说道:
“莫姨,你先回去,我没事。”
陈小英并不想知道是谁来陪她,一个小时以后,她开始输液,睡得迷迷糊糊,只听见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渐渐地走近,慢慢推开她的房门,等走到她床边的时候,陈小英以为她在做梦,莫长峰就站在她的床前,旁边还站着张力凡,只听见张力凡说道:
“看看,都拼命成这样了,饭都吃不饱,真是够出息,这丫头。”
莫长峰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方成圆跟在后面,说道:
“你们也不等等我,老公,你去把水果削一下,一会给小英吃。”
张力凡说道:
“还一会?这不醒着的吗,要不是莫姨上我们店里去打包菜,我都不知道她最近累成这样,好了吧这回,直接给累垮了,还真是小瞧陈小英了。”
“你别瞎说,你看,看着你呢。”
莫长峰弯下身子,轻声细语地问:
“小英,好些了吗?”
陈小英突然将眼睛睁得很大,原来,这并不是梦,在梦里她听不见这么真实的声音,她用力睁大眼睛,定睛一看,还真是莫长峰,陈小英马上起身坐起来,说道:
“你怎么来了?”
张力凡在后面说道:
“还不来?这小子要再不来,我都怕他以后见不到你了。”
陈小英很不解地问道:
“什么意思?”
方成圆插话说道:
“小英,你自己生了这么重的病,怎么不和我们说?”
陈小英才听明白,原来她得乳腺癌的事,已经全部都知道了,她说道:
“你们怎么知道的?”
张力凡说:
“你现在竟然关注这个?检查结果到底怎么样啊?”
“医生还没说,还有几天,长峰哥,你怎么来了?”
张力凡抢话说道:
“陈小英啊,莫长峰一直都知道你的消息,这么些年,从我在广州遇到你以后,你的信息,都是通过我传给她的。”
陈小英用力抬高眉毛,她很惊讶,也很不解,便问道:
“为什么?”
方成圆说道:
“妹妹,你是不是病迷糊了,我最开始看见张力凡,总是偷摸打电话,我还以为你力凡哥有二心,后来是在我的追问下,他才说出,原来你这个初恋男朋友,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关注你。”
陈小英感到震惊,因为她此前两次去找莫长峰,都并未察觉莫长峰对自己的异常,她认为,时过境迁,大家也都不是从前的模样,就不要沉浸在过往的时光之中,所以,莫长峰有未说完话的时候,她也没有去揣测,现在看来,真是自己糊涂。
莫长峰看见陈小英复杂的神情,赶紧说道:
“小英,你别有心理负担,我很担心你,就想过来看看。”
陈小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些年以来,她早就习惯,和什么人说什么话,一定要先过脑子,莫长峰突然坐到床沿上,说道:
“是不是吓到你了?”
陈小英往后坐了一下,莫长峰拉住她的手,说道:
“请你别后退,拜托了。”
但是,陈小英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她以为莫长峰早就已经放下,可是,又特别奇怪,她的心脏“砰砰”跳得厉害,陈小英看着床单,说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
张力凡说道:
“傻丫头啊,你真是心里只剩工作了,这小子,就没有放弃你。”
陈小英先是抬高眉头,然后张大眼睛,紧接着,眉心紧皱,莫长峰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莫长峰说道:
“对不起,这么多年,让你一个人吃尽苦头。”
陈小英的面部表情,就是在快速推断,眼前的人,到底要做什么,这和从前在学校的陈小英,早就已经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