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元思声称手握证据，众人面露诧异，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他。
在方才的争斗中，元思上神分明是最后到场的，又怎会掌握指证荧惑星君的证据？
就连被他维护的梅花，也是首次听说此事，一时想不通。
湛星知晓元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沉声道：“元思上神既有证据，还请即刻公之于众，当面对质。”
“正有此意。”元思应声，缓步走上前来。
“诸位可知，半旬前，北帝炼化玄天之境修补天柱，六界屏障初现稳固之象。此后，我未敢懈怠，依旧例行巡查人间，意外在苍梧山处发现魔族踪迹。”
众人本在议论魔念之事，乍听他将话题转到凡间祸事，虽觉转折突兀，但无人出言打断。
只因他们终日在此处修补天柱，对凡间异动确实疏于关注，这番讲述倒也引人入胜。
“起初我并未多想，只当是藏匿的余孽，此番冒出来作恶，故而将其斩杀。直到前几日追击一只魔物时，竟发现妖魔两界的屏障存在多处破损。”
元思稍作停顿，刻意放缓声线，引得众人放慢了呼吸。“破损处残留着特殊的术式，显然是有人蓄意破坏所致。”
元思故意将最后一句话的尾音碾得极重。顿时让屏息聆听的众人神色凝重，浮想联翩。
此时，再看元思还未净身的血袍，分明是方才刚和魔物结束了一场激战。
“被蓄意破坏？那些魔物怎会有能力破坏屏障？”云影下意识以为是妖魔自行突破屏障。
不想，元思却语出惊人：“那就要问问魔物自己了。方才我把她给捉住了。”
众人尚在怔忪间，他手掌一翻，指尖泛起幽蓝的灵光，戒指中骤然裂开一道虚空。
“噗通”伴随着闷响，一人自虚空猛地甩落出来，在石板上接连翻滚了几圈，拖出长长的血痕。
离得近的人本能地发出惊呼，慌乱后退，让出空地。
待那道身影停下，只一眼扫过，在场所有人便骇然变色，包括梅花。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脚步声杂乱无章，众人朝着魔物的身边聚拢，想要再三确认所见真假。
万万没想到，所谓的“魔物”竟然是荧惑身边的星官——新月。
梅花见此情景，结合方才元思所言，立即将事情经过在脑中串联了起来。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那场轰动昭华国的“圣女巡礼”，也就自然想通了为何荧惑的修为在短时间内，又精进了许多。
而作为经历过那场事件的另一位亲历者，湛星与梅花几乎同时反应过来，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两人的目光默契地在空中交汇。
在众人的唏嘘声中，元思冷笑一声，继续慢条斯理道：“谁能想到，这‘魔物’竟然出自九重天。诸位说奇不奇怪？谁家养的老鼠，自己来认领。”
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直直地射向荧惑。
就连她身旁的四位星君，此刻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荧惑自瞥见新月的那一刻起，脸色已经苍白到了极致。
面对众人质询的目光，她的眼珠不受控制地震颤不止，眼神慌乱，四处游移，试图躲藏。
慌张间，荧惑猝然对上了一双充血的眼睛。
新月半张脸浸在暗处，血痂沿着颧骨蜿蜒成可怖的纹路，余光与她相撞的刹那，瑟缩着别开脸。
只这一眼，剜开荧惑紧绷的神经。寒意顺着尾椎骨爬上脊背，手脚发冷，指尖发僵。
事情已经败露，新月招了……
元思那疯子心狠手辣，她一定不堪折磨招供了！
凝滞的空气里，湛星的声音宛如出鞘的冰刃：“荧惑星君，给吾一个解释。”
话音极轻，却让周遭温度骤降。
“我……”荧惑牙齿打颤了一下，刚吐出一个单音，伺辰骤然扣住她手腕。
一双寒冰的眸子紧盯着她，字字如钉，提醒道：“想清楚，慢慢说。”
“的确是属下授意新月破坏了屏障。但是！”荧惑生怕错过解释机会，急促高声道：“但是，那些破口十分微小，还设了禁制，能钻出来的不过是些低等魔物。”
“并且属下也令新月诛杀了那些越界的魔物！没有让那些魔物真的伤及到凡人的性命啊！”
“北帝，您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元思上神！”
元思不置可否，冷哼了一声。
伺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五行宫众人犹如木雕般，茫然地愣在原地。
“为什么？”与预想截然不同的现实令元影难以接受。他猛地向前半步，皱着眉不解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需要信仰之力。”荧惑目光发直，眼中突然迸发出猩红的狂热。
她脱口而出道：“魔物入侵凡间，当恐惧在凡人心中达到顶点时。新月便会以我的名义降临，将魔物尽数斩杀。因此，他们会感激并供奉我，信仰之力便会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
“只要拥有更多信仰之力，我就拥有了更多的力量。”说着，荧惑猝然转身，指着摇摇欲坠的天柱，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
“拥有力量，我便可以用来修复天柱，还可以继续庇佑他们啊……”
梅花再也听不下去，攥紧拳头。
昔日荧惑以圣女之名，在凡人面前作秀立威，屠戮妖族，攫取信仰，行为本就低劣。
如今她竟彻底践踏底线，将整个凡间拖入深渊。
“够了！”梅花厉声戳穿荧惑。“你究竟是为了修补天柱，还是满足一己私欲，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事实证明，你没有庇佑他们。反而因为你的魔念，再次摧毁了天柱，给他们带来了新的灾厄。”
荧惑的脸颊在暮色中泛起病态的潮红，仍激动辩解：“真的不是我。就算我做过那些事，也不能证明那个魔念是我的。”
湛星冷声道：“一个因凡人的信仰之力而诞生的神明，却为了得到所谓的力量，让信徒一直活在恐惧之中，借此骗取信仰，这是背叛！”
他顿了顿，切齿道：“是为魔神！”
四个字一锤定音，振聋发聩。
荧惑被震得踉跄后退，瘫坐在地。她双手捂住头，口中无意识地喃喃重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魔神……”
现场一片静默，无一人再为荧惑辩解。
五行宫的众人皆是双眼空洞无神，神情恍惚，表情僵硬。
“白泽。”湛星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闻声，白泽从愣神中惊醒。“北帝？”
“把镯子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