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特拉送走了沃恩,在这之后,梅尔、奥瑞莉亚、阿不福思,还有文达,他全都接到了,活在世上并和他有关的人所剩寥寥无几。
“你们人类不是这么形容过死亡吗?”死神看着被阿斯特拉一笔一笔勾上的名字:“肉体的死亡只是片面的死亡。等活人世界上最后记得你的人消失,你就真的死了。现在还剩几个?你离真正的死亡还有多远?”
阿斯特拉简单思考。
“或许还有段时间,我的名字在魔法史上。大概会被人多记住一段时间。”
死神差点忘了还有这种方式,百无聊赖趴在地上。
“算了,本神不管你了,本神要睡了。”
说完,死神直截了当往地上一躺,没有了动静。
或许这就是死神拥有的特权,阿斯特拉这么想着,可以休息和睡觉,只不过剩下的工作全是自己的了。
阿斯特拉看着被自己勾画的表格,上面的名字一个个出现,每天都会有人死去,每天都会有灵魂来到这里。
他又该去接朋友了。
将死神的衣服整理好稍微摆正姿势后,阿斯特拉才离开。
迎接他的人是个穿着点缀着草莓图案长袍的白胡子老人,胡须覆盖了他的大半面容,看面相认不出来,但阿斯特拉能认出穿衣风格。
这种图案的衣服阿斯特拉见过很多次,还都是年轻时在邓布利多家见的,阿不思最喜欢送给自己小妹妹的衣服。
“阿不思,好久不见了。”
阿斯特拉主动将兜帽摘下,阿不思也才看清眼前这个气质格外陌生的人是帮助他许多的好朋友。
“阿斯特拉。”阿不思感叹道:“你也和我一样变老了。”
“人都会老的。”阿斯特拉笑着和阿不思一起并肩而行:“你的变化比我大多了,我从没想过你会留这么长的胡子。”
“白胡子老爷爷会显得人更亲切一些不是吗?”阿不思摸着自己的胡子,虽然熟悉的触感不在,但他还是喜欢这个动作:“年纪大了,喜好也变了。”
“那你的吃糖习惯?”阿斯特拉问道。
“这个不能改。”阿不思立刻说道:“你知道糖分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不能没有它。”
阿斯特拉笑了。
“还是老样子,阿不思,你一点也没变。”
“老习惯可是不会改变的。”阿不思也笑了:“盖勒特比我先来,他的形象你感觉熟悉吗?”
“是他会保持的样子。”阿斯特拉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不管多大年纪,盖勒特身上那种狂放感永远都不会消失,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我呢?”阿不思好奇道。
“你每个年龄段给我的感觉都不一样。”阿斯特拉微微笑着:“我对你的第一印象不是和你见面那次。当时在祖爷爷家里,我看到了你的照片。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一看就是学校的优等生,相处起来会很舒服。”
“而见面之后……可能是因为盖勒特和阿不福思当时的关系,我感觉你是个对调节朋友和家人关系很无措的人,呆呆的,相处下来又很温和。”
阿不思都快不记得自己十八岁时的样子了,被阿斯特拉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了。
当时自己经历了太多,盖勒特又在那个时候出现,他全部的依赖都集中到这个人身上了,在他和阿不福思的矛盾确实是处于一种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状态。
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到盖勒特离开的事,也没有提阿斯特拉离开后发生的那些事,只是回忆着曾经的时光。
“在这之后的,每一次见面你给我的感觉都不一样,忧愁的、开心的。和盖勒特那种一条路走到底的不一样,你总是矛盾的、纠结的,也是进步的。”
阿不思对阿斯特拉的评价很认同。他想和阿斯特拉说点其他的,可张了张口,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他第一次见阿斯特拉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一双温和的金色眼睛第一时间看向自己,下意识地微笑,又被盖勒特吸引。
这是阿不思对阿斯特拉的第一印象,他的朋友似乎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被盖勒特引导着,可内里到底有什么成分,他也说不透。
就像现在,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无意识地依赖阿斯特拉,他是这里的主导。
“阿斯特拉,你也会向前走吗?”
“我会在原地等着你们下一次经过这里。”阿斯特拉回答道。
他依旧笑着,阿不思这才从他身上看到几丝当初的影子。
他的朋友不会继续往前走了。
自己以后的每一次漫长人生都是和他的一次短暂相聚。
“向前走吧,阿不思。”
阿斯特拉停住脚步,扬起笑:“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前进几步后回头,灵魂晃动,转过去的是一张年轻的脸。张扬的红发,温和的蓝眼睛,他抬手和阿斯特拉告别。
一直到阿不思离开,阿斯特拉灵魂的色彩都没有变化,从头到尾都没有。
死神没有像往常那样来到他的身边,阿斯特拉主动去看了大汤姆。
“汤姆?”
站在那里的人没有回应,阿斯特拉注意到他的灵魂颜色已经很淡了。
他能理解,这里什么都没有,他也不常过来,灵魂也是会麻木的。就连阿斯特拉叫了他最讨厌的名字,他也没有反应。
阿斯特拉突然对自己的留存产生了疑惑。
自己的每一次坚持是为了什么?
活着的时候,为了格林家不倒下。死后,为了接到孩子的灵魂,再看自己的孩子一眼。
在这之后呢?
无休无止的接引,等待百年,期待自己曾经的亲人朋友再次路过这里,感受自己的记忆褪色。
这样的生活对阿斯特拉来讲没什么,他本身就是个无趣的人,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继续坚持的意义在哪里。
死神是为了什么?
“为了责任。”死神这么回答他:“如果你坚持不了,我可以发发善心,把你的灵魂做成最漂亮的漂浮物。以后你就不用烦恼这个问题了。”
阿斯特拉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个问题。
他没有目标。
死神也不是盖勒特。
现在的阿斯特拉也并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他还要见到汤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