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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林雨鸣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装着思考,偷眼观察着对方,岂不知,这个老总也是商场的老手,面如静水,波澜不兴,他眯着眼,表情举止看起来不温不火,平平淡淡,不急不躁,没有给林雨鸣流露出丝毫有用的信息,让林雨鸣一时也不敢乱下决断。

林雨鸣沉吟着,若有所思的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了一盒中华烟,走过去,给老总发了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很多时候,林雨鸣都要借助香烟这个媒体,来掩饰自己心理上的一些紧张和波动,他需要通过点烟,抽烟这一系列的动作,平复心情,并为自己赢的一点点可贵的时间,让自己更加清晰的对眼前的形势做出了一个思考和准确的判断。

在林雨鸣拿出精美的打火机,起身走到对方身前,客气而恭敬的给对方点烟的时候,他略微眼光一扫,看到了对方办公桌上有一份报纸,报纸下面盖着的一份资料,资料的大部分都被盖着,只是露出了最上面的一个标题《暖通空调价格汇总单》。

林雨鸣不露神色的帮这个老总点上,重新退回到了自己的沙发旁,嘴里还一面说着:“李总,你说的话我会认真的考虑!”

刚说到这里,林雨鸣‘哎呦’一声,一条腿碰到了茶几上,疼的他顿时蹲在了地上,茶几上面铺着林雨鸣报价单和几份资料,一杯茶水把这些东西全部给侵泡了。

就连林雨鸣的裤子上,也溅上了一片水渍。

林雨鸣嘴里‘哎呀’着,露出了疼痛难忍的神色,这让正在大班椅上坐着的李总慌忙站起,快步到了林雨鸣的身边,用手搀扶着他:“林总,烫着了吗!怎么样?”

林雨鸣呲牙咧嘴的吸着凉气,摇摇头:“没,没关系,那份资料帮我……”

“好好,你坐下,你坐下!”

李总从茶几上拿过了林雨鸣的几份资料,上面水滴滴的,他赶忙跑到了门外,对办公室那面喊了一声:“拿一卷手纸来!”

就在这个时候,林雨鸣却敏捷的站了起来,将办公桌上面的报纸移开,快速的扫了一眼那份暖通空调的报价汇总单,上面罗列了几个厂家的价格,最高的是倭国三花暖通集团,第二高的是另一家美国暖通公司,科里公司和华鼎公司并列第三,他们两家的报价都是一百六十万元,可是,让林雨鸣没有想到的是,苏尔冰的报价竟然也突然出现在了这个报价单上,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报价只有一百四十万元。

这个意外是林雨鸣没有想到的,过去这个项目苏尔冰一直都没有参与进来,现在对方不仅参与了,而且还给了一个低价位。

林雨鸣来不及多想,他已经听到了外面转来的脚步声,他赶忙又坐在了沙发上。

老总返回来之后,帮着林雨鸣把资料上的水用卫生纸吸干了,又擦了擦茶几,关切的询问了林雨鸣几句,见无大碍,这才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有那么一会,两人都在沉默,局面有些僵持,林雨鸣在这段时间的深思熟虑后,主动打破了这个局面:“李总,这样吧,为了显示我们的诚意,这个价格我可以往下浮动五万,这是我最大的底线,再少我真的就没办法做了!”

“五万,哈哈,林总,你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啊,我明给你说吧,科里的报价是一百四十万,苏尔冰的报价是一百三十万,我不求你降到苏尔冰的价格,但超过一百四十万,那我们只好免谈!”

林雨鸣心里一笑,你就忽悠吧,科里明明是一百六十万嘛?不过林雨鸣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份苦涩,难受的表情,微微的摇摇头,沉痛万分的说:“李总,你不能把我们和苏尔冰放在一起,我们是不同的两个档次!”

“我知道啊,我没有让你和苏尔冰一样降到一百三十万啊,但你们和科里价格差不多吧,怎么说也不能超过它!”

林雨鸣喟然长叹一声,默默的站了起来:“李总,我很想降到一百四十万,和科里一个价格,但是,那样我分公司会在这个项目亏损的,而且,这个价格总部也不会批准,所以我只能很遗憾的说,我们退出这个项目!”

林雨鸣的话让大班椅上的李总有点惊讶,他直愣愣的看了看林雨鸣,抬手往下一摁:“林总,你先坐下,先坐下,你的腿还有伤呢,先休息休息,至于你说的这个一百五十五万啊,哎,真没有什么竞争优势……不过,我对你这个人,对你们公司还是蛮看好的,这可真的让我为难啊!”

李总仰身靠在了大班椅上,用两只手交叉的放在了脑后,一面思考,一面观察着林雨鸣。

林雨鸣也很附和的点点头:“是啊,是啊,我也是很认你李总,我要真能降到一百四十万,我肯定就降了,毕竟我也不想被你淘汰掉,这个项目我们跟踪一年多,放弃是最可惜,也是最无奈的一步棋,只是我真没有办法,请李总谅解!”

这老总又假摸假样的思索了好一会,才猛然的一挺腰,坐直的身体,一巴掌拍在了办公桌上,很真诚的说:“算了,就算是交你林总这个朋友,多点就多点吧,就定你们家了!”

林雨鸣一下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嘴里连连的说着感谢的话,老总呢,也心里舒坦了许多,今天自己压下去了五万,成绩不小啊,看样子华鼎的价格也就是这个样子,再挤也挤不出什么油水了。

两人说好了后面的事情,决定过两天签订这个合同。

林雨鸣也是有些心悸,自己当时要没看到那个价格,今天的事情真难定夺,不过对甲方的这点小伎俩林雨鸣也能理解,因为甲方永远都不知道乙方的价格底线在什么地方,他们只有靠反复的心理压迫,把乙方挤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他们才会认为自己没有吃亏,才能真正的放手。

而一个好的销售经理,就是要让甲方感觉到自己已经被逼到了绝地,不然你就算真的给了甲方最底价格,只要对方认为你还有让价空间,这个逼迫就不会停止,这就是有的人能定下好单子,有的人定下的都是烂合同的一个关键原因。

这面的事情处理好了,林雨鸣赶忙又到台风集团转了转,那面的形势比较乐观,不管是老总,还是下面的基建办,对华鼎的产品都还是很认可的,大概下周的中标问题不大。

然后林雨鸣又到开发区的管委会坐了坐,韩主任还是比较客气的,对林雨鸣说,开发区管委会还是很支持华鼎公司的,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自己,在韩主任的言辞中,还隐隐约约的透露,自己可能在这里也待不长久,等今天干出去,自己就想回京城了。

林雨鸣心中也是很震惊,这韩主任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能在官场里来去自如,这得需要多大的背景啊。

“韩主任,你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韩主任自嘲的笑了笑:“你以为我真想到安西市来做这个主任啊,哼,要不是为了……”说到这里,韩主任停住了口。

“要不是为了柳眉,你就不会来安西吧!”

韩主任有些尴尬的看了林雨鸣一眼,微微的点点头:“这丫头,哎,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林雨鸣心里一动,想要给他说柳眉上次给自己打电话,说她借调到公安部正在境外执行任务,但想了想,林雨鸣决定还是不要说了,这个韩主任心眼小,一但他知道柳眉和自己还在通电话,保不准又会心里难受,不过林雨鸣还想,说不定这个韩主任早都知道柳眉到哪去了,以他的职位和关系,打听到这些应该不难,他也许正在暗中笑着,以为自己还蒙在鼓里。

两个人心怀鬼胎,虚与委蛇的又聊了一会,林雨鸣才告辞返回了分公司。

回去之后,林雨鸣找到了上次柳眉给自己打电话的那个号码,想问问她那面的情况,谁知道打过去一听,那根本就是一个空号,林雨鸣楞了好一会,这空号柳眉是怎么打出来的?

他一面思索着,一面信手翻动电话号码本,翻着翻着,就看到了肖冰的电话,林雨鸣看的有些痴了,这个号码从年前大沪市回来之后,他一直都没有再打过,只是在海南度假的时候,给这个号码发过一个春节的祝福,但这个号码是不是已经停机?肖冰那面是不是还能收到短信,林雨鸣已经无法确定了。

他拿着手机,沉思了良久,很想现在打过去试试,只是后来他终究还是没有打过去,他不敢试验,万一肖冰的电话没有停机,自己打过去又能对她说点什么呢?求她回心转意?求她不要抛弃自己?

林雨鸣摇摇头,黯然的笑一笑,既然对方已经决定分手,那就让她获得自由吧!

他放下了手机,喊来了几个人,安排起过几天和李总这面的合同签订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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