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儿子儿媳和众人的劝告，我知道我现在不能只顾自己了。即便是给孩子们一个心理安慰，我也得同意手术。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等待着我做出最后的决定。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节微微发白，掌心渗出一层薄汗。
妈……
佳林声音颤抖的喊了我一声，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沐阳通红的眼眶，佳林强忍的泪水，小王紧抿的嘴唇，亲家公和亲家母担忧的神情，还有沐阳奶奶那双布满皱纹却依旧温暖的手。
最终，我的视线落在小孙子身上。他坐在小王怀里，懵懂地眨着眼睛，小手紧紧攥着小熊玩偶，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
好。我接受手术治疗。
我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纵然我有我的担忧，但此时不能再坚持了。
我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佳林的眼泪决堤，她扑过来抱住我，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沐阳也猛地站起身，眼眶通红，却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
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最好的医生！咱们一家人，得好好的。
看到孩子们激动的心情，我勉强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手术定在一周后。沐阳托关系联系了医院最好的胸外科主任，佳林把宝宝交给小王和老太太，以及亲家老两口。寸步不离地陪着我做各项术前检查。亲家老两口除了帮衬着小王看孩子，每天还变着花样炖补汤送来，连沐阳奶奶都翻出了珍藏多年的老参，说要给我补元气。
检查的过程并不轻松。抽血、ct、肺功能测试……每一项都让我疲惫不堪。但每当我想退缩的时候，佳林总会紧紧握住我的手，沐阳也会在旁边给我打气加油。
孩子们总是满眼期待的，让我再坚持坚持。
手术前一天晚上，医院要求家属签字。沐阳拿着手术同意书，手指微微发抖。医生例行公事地讲解着手术风险。
听到医生说的，任何手术都有一定危险，尤其是肺部手术，可能会出现出血、感染、术后恢复不良等情况……
佳林的脸色越来越白，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开始换我安慰孩子们。
没事的，医生只是把最坏的情况说出来，实际上成功率很高。
听到我的宽慰，沐阳深吸一口气，终于双手颤颤巍巍的，签下了名字。医生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术前的注意事项，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医生走后，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窗外夜色深沉，偶尔传来几声虫鸣。佳林坐在床边，低头摆弄着手机，我知道她是在强装镇定。沐阳站在窗边，背影显得有些紧绷。
孩子们，你们别太担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没有咱们想的那么夸张。
我想试图缓和气氛，微笑着自说自话。
早期肺癌手术预后很好的，说不定过两个月我就能带宝宝去公园玩了。
这时候，佳林抬起头，看着我时，眼圈又红了。
妈，你别总想着安慰我们……
我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傻孩子，妈这不是好好的吗？
听到我和佳林的对话，沐阳转过身，声音有些哑。
妈，明天……我们都在外面等你。
我冲着沐阳点点头，心里忽然涌上一阵酸涩。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我早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的自由身。我的孩子们，我的家人，他们都在用尽全力地拉住我，不让我离开。
手术当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病房里一片宁静。护士早早过来给我测血压、挂点滴，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佳林和沐阳神情紧张的，一左一右站在床边，谁都没有说话。亲家老两口，小王抱着孩子也来了医院，小家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格外安静地趴在小王肩头，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不哭不闹的，就这么看着我。
不一会儿，护士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患者李沐沐！该去手术室了。
好！
我大声回答了一声好，像是在小时候回答老师的提问一样。
这时候，佳林突然扑过来抱住我，声音哽咽。
妈，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们等着你出来。
放心，妈答应你。
我轻轻拍了拍佳林的后背，同时我目光看向低声抽泣的沐阳。沐阳缓了缓情绪，上前几步扶着我坐上轮椅，一路紧紧握着我的手不放，直到手术室门口，被护士拦下，才撤回了颤抖的手。
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的最后一刻，我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所有人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