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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明几净的房间内。

斯克兰顿放下手中的终端,身体向后靠,陷进椅子。

男人眉头紧皱,盯着桌上静默的设备,有些不安。

他联系不上地球了。

斯克兰顿叹了口气,环顾四周。

他所处的房间,是一处十分整洁的卧室,其布置与他曾经的住宅内完全一样。

卧室外,是一间设备基本齐全的实验室,里面有大量他研制现实稳定锚所需要的设备,

而这座房子外,则是绿草如茵的院落,不高的院墙,墙边是一棵银杏树,树叶金黄,为院落洒下美丽的金辉。

整个房间,实验室,院落,甚至树木,都是由这颗奇异的星球生成的,他的院落,则位于一座正在不断扩张的岛屿上。

这里距离海边并不远,只隔着一条街道,一片沙滩,除了他的居所,岛上还有大量奇形怪状的建筑,与小院毗邻的,便是两个圆形的巢穴。

这些建筑,都是和他一样的复活者的家。那些他和陆明眼看着从海里“生长”出来的外星人,也住在这座岛上。

每一天,小岛都在变大,因为复活者越来越多。

斯克兰顿觉得,照这么下去,小岛迟早会变成一整块大陆。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静默的终端,走出卧室和实验室,站在门外,看着美丽却空旷的院落,深呼吸。

他已经在这颗星球生活了数日,除了些许孤独,整体上来讲,十分舒适。

卧室的温度与湿度是恒定的,刚好适合人类起居生活;

卫生间内的香皂和毛巾会在他使用后化为白色的水流,生成出新的;

整座房子有自动降解功能,他脱落的皮屑、体毛都会迅速消失;

房间内的餐桌上,甚至会自动生长出食物——那些他记忆中的可口食物,无论是他喜欢的塔可,还是妻子会做给他的法式水果派。

斯克兰顿曾拿着放大镜,一点一点研究那块水果派,它简直和安娜做出来的一模一样——连派上双层酥皮的色泽,都和安娜的手艺一致。

此刻,站在院落中,看着院墙边那棵永远处于深秋时节的美丽银杏树,斯克兰顿喃喃自语:

“太神奇了……

“这颗星球,或者说,这些白色物质,

“简直是完美的生物友好型复合材料,

“更是完美的星际航行与殖民配套设施……

“或者说……这可能正是它的真正功能——由某种超级文明制作的,自生长型材料星球?

“不……没这么简单……

“我,还有这些‘邻居们’的出现,明显超过了‘材料’的范畴,

“不,不对,

“也许……我们,也是某种‘材料’呢?

“生命本身,不也是某种更高目标,更高意志的工具吗……”

斯克兰顿在院中踱步,任由各种思绪在脑海中奔腾。

早在加入基金会之前,他就习惯了用极具广度与深度的思考转移注意力,抵消情绪问题。

但心头的焦躁依旧在翻腾,并没有缓解。

如果一直没有联系上地球,斯克兰顿或许还不会这么焦躁,

问题是,不久前,他真的联络上了。

与地球的信道建立得异常顺利——索拉里斯星生长出了一部分,纳维人的飞船上则提供了另一部分。

两者结合,斯克兰顿成功使用这台终端,连接上了塞博坦人的太空桥,并与遥远的地球建立了联系。

通讯另一道,那位自称‘赛天骄领袖’的女士,声称地球的驻外部队即将出发,不久后便会抵达索拉里斯星,对这颗星球进行保护,并约定与他每日联络,

结果,这才第二天,就联系不上了。

“吱吱——”

奇怪的声音打断了斯克兰顿的思绪,他转头望向院墙外——

一只三角形的生物,还有两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从他的院墙外经过,伸出肢端和触手向他这边挥舞。

斯克兰顿笑着抬起双手,以奇怪的姿势在空中扭动起来,对方的肢体也弯折了几下,满意离去。

斯克兰顿哭笑不得地放下手。

刚刚,那几只外星生物在向他打招呼,大意类似“你好吗”、“吃了吗”、“没吃回家吃去吧”之类的日常沟通。

院墙外不时有奇怪的声音响起,叽叽喳喳,或悠长的啸叫。

那是这些“银河议会”成员的交谈声——每一天,都有大量“亡者”,通过复活者的记忆,从这颗星球翻涌的白色海洋中复活。

之前几天,他经常离开自己的院落,走向白色的海岸线,看向那壮阔的景象——

成百上千已经复活的银河议会成员站在白色的沙滩,凝望海洋,而一个个不定型的白色影子则从海水中立起,眨眼间变成一个个宛若新生的生物。

这些生物带着迷茫游到岸边,被自己的朋友或亲人拉起。

斯克兰顿喜欢看到这场面。

即使物种不同,语言不通,他依旧会从那些生物的肢体接触与拥抱中,感受到劫后余生的欣喜,以及破镜重圆的温暖。

而他,也会独自在海岸线边站立许久,直到两颗太阳全都坠下海平面,才会独自归家。

他的心里,他的生命里,也有一个从未忘记的人。

在那个休谟指数异常的空间中,在那被一点一点撕成碎片的五年里,

唯有对她的思念,让他艰难地保留住了最后一点人格碎片。

那是他的缪斯,他的幸福,他想要相伴终生的人。

他很想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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