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就说，若是有人上了那个位置，我们顾家又当衰败了。”顾王爷扯着自己的胡须，面上的肉抖了一抖。
“那燕啸被抓之时，你不还参了一本？我劝都劝不动，非说是大家都如此，你不做，倒显得有几分不合群的。”顾老王爷说道，摇摇头，颇有些难过恼怒，“那是一条人命！你轻贱了，这会儿那孩子必定报复！”
顾王爷低着头，沉思良久，还是避重就轻道：
“爹！孩儿才做了几日帝王呢！就被申屠家不识礼数的晚辈赶了下来，孩儿不甘心呐！”
老王爷心中有恨，却也不得不受着这份气——护安走得早，小辈里，也就剩个绝兮有出息了，可惜已不在灵渊。近旁的顾家人，唯有这不成器的东西还活着。
骂是骂了，打却下不了手。
“不甘心也忍着！你还能把申屠家如何？我顾家家底都被你掏空了！还能捞到个官儿当当，已是不易！”老王爷说罢，长叹一声，一拂衣袖便回了屋。
雪满身，分不清是白发还是白雪，一般森寒。
顾家没落，申屠家因辅新帝有功，上门的宾客一日日的渐多了，个中缘由，不难猜测。
兴许再过些日子，申屠家就能挟天子以治灵渊了。
可惜……
君家也去了栖迟，燕家破败，燕素桦不知去往何方，不然定能与那申屠老儿一较高下。
灵渊，兴许就如此了。
官员忧心朝政，但于天下百姓而言，他们并不关切那位置上的到底是何人，只关心落到身上的赋税徭役最终是多少。
人人眼中只有自己罢了。
寒风吹过高高的宫墙，透过细密的瓦沿，一直吹到窗边久久静立的少年身侧。
少年瘦得脱相，眼睛大得出奇，却浑浊得很，许久都不转一转，像半截身子已入土的老者。
燕啸看着窗外飞舞的大雪，眼里多了几分思念——他被关进暗无天日的屋子时，也下了如此大的雪，近两年来历经的种种，都不似人间能有。
无人关切，日日生不如死……
没料到这会儿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他竟还会被推到九五之尊的位置上，虽为傀儡，却比那阶下囚好了太多。
“心中若无挂念，便是人间好时节。”里屋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少年缓缓转过身，“兄长，你当真只用住这暗室么？可要再差些人来照看起居？”
燕素桦摇摇头，“不必了，我不想惊动此处的眼线，外界还不知晓我的存在，申屠家最近对你的位置很是看中，啸弟可要好生活着才是。”
被人寻了很久的燕素桦，竟在这羌无王宫中住下，那些暗杀他的人，也无处寻找。
“申屠？可他们不是将我救出的恩人么？如何会？”少年歪着脑袋，干瘦的身子似乎随时都支撑不住大大的头颅。
“他们不过是想借机将顾家赶下台去，我燕家已然没落，比较好拿捏，只要随意选个人上来，他们就能专权。”燕素桦说道，“你许久不知，这顾家的气焰太盛，光是那栖迟顾绝兮，就能让申屠家吓破胆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