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房内交谈
一月后的长安。
再次进入冬季，因为杜记蜂窝煤的缘故，今年的冬天不似往日的冷。
长安城中的乞丐数之不尽，无他，今年大旱。
不如林耿所想，以为风调雨顺的关内，反倒是来了一场大旱，农收惨淡，不知又有多少人卖子典妻以换求活路。
朱雀大道上，人行略显快速，雪已经开始在飘了。
“老爷，飘雪了。”
一辆马车在干道上停了下来，驾驶马车的家丁也说道。
马车内的人探出了个脑袋，正是房玄龄，他眯眼望了眼天，伸手去接住了一片雪花，接着又一脸萧索的叹了口气，人缩进了马车，声音穿来，道：“快些吧。”
下人听得此言，当即再次动了起来，使劲的鞭打着马匹。
一路到了杜府，此时的杜府大门外，已经停了几辆马车。
他下车看了眼也没多说什么，收拾了一下衣物，直接朝府内走去。
没要多久府上就知道房玄龄到来的事，出来迎接的是杜如晦的二儿子，杜荷。
杜荷满脸疲倦，双眼血红，看来是一夜未睡，见到房玄龄便双手交叉行礼，道：“见过房伯父。”
房玄龄摆了摆手，问道：“克明怎么样了？”
“吃了药又睡过去了，折腾了一夜，时醒时昏的，意识不清醒。”杜荷强忍心酸道，：“大夫说，要是挺不过昨夜，怕是人已经去了。”
房玄龄张了张嘴，心里不知作何感受，只能道：“我已经向皇上上书，让他叫宫里的御医过来看看了，贤侄莫要太过于伤心。”
杜荷收拾了一下心情，勉强笑道：“让伯父你见笑了，不过家父说过，等他醒来，先让伯父去见他，如今他睡下...”
“无妨，等等便是。”房玄龄道。
“那伯父随我来，到偏厅休息喝口茶。”杜荷道。
房玄龄点头，道：“我来时，见外面已有人来，是那些？”
“户部侍郎黄哲忠，祭酒折逝之，工部尚书杨沂水，还有尚书省王大人....”
杜荷一脸说了几人名称，先前来了已经走了的，也尽在其中，不过大多数都是私下来的，少有如房玄龄这么光明正大摆放的，同时，他又道：“父亲已经说了，除了房伯伯外，不准任何人再来探望。”
房玄龄松了口气，道：“那就好，克明突然病种，朝廷上不知会产生何种变化，这人来人往的，免得给人落下口实，横生事端。”
杜荷点头称是，同时又带路到了偏厅，陪着房玄龄在此闲聊，一个多时辰过去，有下人来报，杜如晦又醒了。
杜荷连忙带着房玄龄赶了过去，昔日林耿劝说打开的窗户又重新关上，房间内一股很重的药味，杜如晦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比起之前几个月，瘦了一半，几乎快要脱相。
房内杜玲守在床边，其他人都被杜如晦呵退了。
见到房玄龄来了，杜如晦让杜荷将他扶了起来靠床坐下，又无力的挥了挥手，杜荷和杜玲都是懂事的退了出去。
房玄龄到床边坐下，两人相视无言，房间内一时间沉默了起来，寂静无声。
“我要死了。”
杜如晦突然耷拉了一下眼皮，用着沙哑的声音道。
房玄龄心中一紧，一股悲伤涌上心头，鼻子有些反酸，低不可闻的回应道：“嗯。”
“有三件事我放不下。”杜如晦瞥了眼房玄龄，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
房玄龄见状，道：“杜家我自当照顾，不过该让出去的...留不下。”
“你何时..也没变得如此了。”杜如晦的眼睛瞪大了一些，断断续续的质问道：“不过几年的官海浮荡就让你心智变得不堪吗。”
房玄龄被质问，一下语塞，脸色严肃了起来。
“皇上即将北伐，一血白马之耻，虽想法坚定，可还是有不少阻力，更何况这几年年年大旱，国库空虚，赈灾之事便已经快要将朝廷拖垮，加上我如今的状况，我一走，朝中定然动荡，虽无政党之说，可亦有争权夺利之人，到时候朝中不稳，又如何敢北伐。”
杜如晦说了一大串话，说的房玄龄震惊不已，这时候还在操心朝中之事，听得杜如晦咳嗽了两声，声音越发的低沉，道：“这是我担心的第一件事，所以你要上心，相比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是那些人，不过最重要的只有一人。”
房玄龄叹了口气，道：“长孙无忌。”
杜如晦浑浊的眼睛闪了闪，道：“我走后，长孙无忌怕是你一人遏制不了，长孙皇后得皇上信任，连带着他也是，虽然他心中有数，不敢持宠而娇，但难免会心高气傲，等我走后，说不定大力揽权，加上你我早有得罪于他，如有高力士等人掺和，你恐怕在朝中无说话之地。”
“此事你可放心，皇上从血雨腥风中过来，加上我的从龙之功去，想来应该会听我一二，不会让长孙无忌太过分，不然长孙皇后哪里也不好说。”房玄龄道。
杜如晦闻言却是微微摇头，道：“那是皇上现在还年轻，雄心壮志，一心想没突厥，那再过十年呢，有长孙皇后在，他就不会失宠，你就不一定了，同样是从龙之功，他却要比我们高上一头。”
房玄龄微微一怔，说不出话来。
“也因为皇上年轻，心有壮志，所以才放权，御史台，你一定不能放手，要与长孙无忌争上一争，先前握在高力士手上，现在转接到长孙无忌手上，这把刀子，现在用不着，以后就不一定了。”
杜如晦说着似乎有些累了，停了一会儿，才又继续道：“除此之外，你还需扶持一人上位，让他时时刻刻提醒皇上。”
“前朝魏征？”房玄龄想了想朝中人选，只有这么一人合适。
杜如晦点了点头，：“就是他，他是前朝遗留，唯一的优点便是对皇上不尊敬。”
对皇上的不尊敬是优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或许我不足以评判他的能力，不过此人敢说，如果此次顺利的话，北伐成功，皇上难免心高气傲，有这么一人在身旁也是极好的，同时扶持他上来，也不会显得你是想拉帮结派，只是重用贤能罢了。”杜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