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1日，周二。
一大早，月城大学的“相思湖”又拉起了警戒线，同样也聚集满了围观的学校师生。
这已经是警方第三次在湖水中打捞相关物证了，自然又引发新一轮的窃窃私语。
第一次是打捞丁武阳的大旅行包；
第二次是打捞赵婷婷的钥匙；
这一次是打捞赵婷婷的第二部手机。
根据邹晓天描述的大概位置，警察小郑很快在湖底捞起一部红色手机。
手机充电口和耳机孔现在塞满了泥沙，大大的按键占了手机正面一半的面积，一看就知道这是那种专给老人用的非触屏手机，铃声和语音能调得特别大声那种，现在在淘宝上还能买到。
这样的手机即使是全新的，一般价格也仅在100-300之间，怪不得邹晓天当时会看不上。
“按理说，赵婷婷并不缺钱，为什么她要用这样的老人机？”站在刘奕帆身旁的大刘有些不解地问道。
刘奕帆点点头：“这种手机功能单一，菜单操作系统还停留在十几二十年前，只是用来通话和发短信的话，私密性反而比现在的智能手机要好得多。”
“哦……！”旁边的几个警察包括李牧然在内都点点头，心中不由得对刘奕帆在这方面的见解表示敬佩。
“虽然这部手机基本已经没有抢救回来的可能，但是，它还是有价值的。”不等李牧然发问，刘奕帆就靠近李牧然，轻声说道。
“只要手机卡还在里面，我们就能通过手机码查到赵婷婷这个手机的号码，也就能查出她的通话记录，到时罗宗华想跑就没那么容易了。”
通过前面的调查，刘奕帆和李牧然都认为罗宗华是跟赵婷婷有紧密联系的那个人，现在就差明确的证据了。
这个手机很有可能就是一个重要突破口。
……
回到刑警队，刘奕帆和李牧然开始试图通过手机里的信息甄别真假赵婷婷。
在小型会议室的会议桌上有两部手机：
一部是丁武阳的；
一部是陈丽莎的；
在征得他们的同意之后，李牧然取得了他们的手机开机密码。
“我们先看通讯录里赵婷婷还在不在……”李牧然提议道，他拿起丁武阳的手机。
“ok。”刘奕帆拿起陈丽莎的手机。
不出意外，两人手中的手机微信里，“亭亭玉立”都还在，查看微信号注册信息，居然完全一样。
“好，我们再来看看两人的朋友圈，有没有不同。”李牧然靠近刘奕帆，把两人的手机摆在一起。
通过逐条比对，很快，两人就发现了差异：
陈丽莎的手机上，赵婷婷最后一条朋友圈的内容，在丁武阳的手机上是看不到的。
“啊，果然不一样。”刘奕帆喊道。
赵婷婷最后一条朋友圈的内容是一段没有配图的纯文字：
“我知道，这个世界，很多人不喜欢我，甚至咒骂和憎恨我，但是没关系，我也不喜欢你们。但今天以后，我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我们再看看之前发的其他的内容，看看有没有不同。”李牧然说道。
他们两人又滑动屏幕，继续查看，结果，两个手机上赵婷婷前面的朋友圈都完全一致，文字、配图都一字不差。
“看来，只有最后一条朋友圈是不一样的，莫非是没来得及克隆？”刘奕帆说道。
李牧然重新返回赵婷婷朋友圈的最上面，查看那最后一条朋友圈的发布时间，6月10日19：50，那是赵婷婷被害前不久。
“发送这条朋友圈没多久……赵婷婷就被丁武阳勒死了……”他微微皱眉。
片刻之后，李牧然继续分析道：“这个……可能还不是没来得及，也可能是那人觉得没必要了。
那个伪装成赵婷婷的人，为了蒙骗丁武阳，前面都做足了功课。
而丁武阳当天一旦按照他预先设定的那样，前往了案发现场，那么，他可能就觉得大功告成了，不用再继续跟进朋友圈了……”
刘奕帆点点头：“嗯，有道理。”
“今天之后，我会有一个新的开始……”李牧然认真地看着这条朋友圈文字，口中轻轻念道：“这……是什么意思呢？什么样新的开始？”
据他们前面的调查，赵婷婷的日常工作似乎都处于按部就班的节奏中，并没有什么重大变化。
而最了解她的陈丽莎也没有提到过赵婷婷的生活即将发生什么重大改变，那她这是在向世界宣告什么？
李牧然挠着头，暂时找不到答案。
“哎呀，我想到一种可能，我们不能仅凭这个朋友圈的差异，就判定这个赵婷婷是假的。”刘奕帆皱起了眉头。
刘奕帆的话打断了他对赵婷婷那段话的理解。
李牧然于是转向刘奕帆：“怎么说呢？”
刘奕帆皱着眉认真地说：“微信朋友圈有一个功能，可以@谁看，也可以专门屏蔽不给谁看。虽然丁武阳的手机看不到这最后一条朋友圈，但我们不能完全排除是赵婷婷自己单独屏蔽了丁武阳的可能，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
“嗯，是的。”李牧然点点头，为刘奕帆的思维严谨暗自叫好。
“看来，我们还是需要从聊天记录中去寻找蛛丝马迹。”刘奕帆说道。
古往今来有很多冒充他人笔迹、身份、口吻写信的案例。
而最终被识破的，往往都是因为冒充者忽略了被冒充者独属于他个人的一些小癖好、小习惯等，但这个恰恰也是最难模仿的。
当年美国16岁就读哈佛大学的天才、炸弹狂人希尔多.卡辛斯基，就是因为发表重磅论文，被他的亲兄弟认出了他的行文和写作风格并举报，最终暴露了身份被抓的。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特别是时下在大量网络词汇的冲击下，很多人的语言表达其实是没有什么个性的，要在有限的对话里发现迥然不同的表达差异，需要有非常敏锐的洞察力才行。
李牧然和刘奕帆开始分别查看赵婷婷（微信名亭亭玉立）和陈丽莎、亭亭玉立和丁武阳的聊天记录，过几分钟就交换一次，然后看完再交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刘奕帆和李牧然似乎还是一无所获，因为都是日常口语对答，真的很难看到差异。
刘奕帆慢慢开始有些焦躁了……
“好像有了！”正当她快要失望放弃的时候，李牧然忽然大喊一声。
“什么？你发现了什么？”刘奕帆大喜过望地凑过来。
“你看，我至少发现了两点不同。”李牧然提高声音，带着发现新情况的兴奋把两部手机放到自己和刘奕帆中间，双手一并下拉着两部机的对话消息。
果然，认真对比之后，至于可以看出有两处明显的区别。
第一，两者对于钱款的表述方式是不同的。在和丁武阳的聊天记录中，‘亭亭玉立’使用的是2000元、5000元这样的表达方式。而在和陈丽莎的聊天中，赵婷婷使用的是中文货币符号￥，从来不会写“元”这个单位。
对于万字的表达也不一样，她对丁武阳说的是2万元。
而赵婷婷跟陈丽莎说的时候，都是用“w”来表述万，从来不会写中文字“万”。
第二，赵婷婷所有跟陈丽莎的对话，都是只有逗号，句号几乎没出现过；
而在跟丁武阳的对话中，该用句号的，亭亭玉立都统统用了句号。
李牧然指着几处位置，偏头对刘奕帆说：“你看，2000元这里，还有5000元这里……”
“嗯，嗯，是哦！”刘奕帆边看边点头。
“你真厉害，我刚才光注意词语表达习惯去了，还重点在看微信表情的使用习惯，难怪没看出来……”
放下手机，刘奕帆还在兴奋，李牧然却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