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皇回到学校，整个下午的时间，莫莉都闷闷不乐。
她自然也不敢打电话给那个男孩的母亲，反映她儿子的出格行径。
要她重新清晰地复述课间曾发生的事情，说他看色情漫画，还出言轻佻？
她自己是做不到的。
该怎么办？这个家教看样子是没法继续做了。
那之前教了4节课的家教费，该怎么找男孩妈妈要过来呢？
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她现在说不想教了，之前的家教费，他妈妈会不会抵赖不给呢？
正当她心烦意乱时，在晚自习的时候，她接到了男孩妈妈的电话。
莫莉心跳得厉害，她在想用什么理由辞工，又能要回之前的报酬……
就在她大着胆子准备开口的时候，男孩妈妈一个劲道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对不起啊莫老师，我家佳奇说，他今天惹老师生气了，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还请您原谅他……”
佳奇是那个男孩的名字。
“哦！……”莫莉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佳奇妈妈接着说：“佳奇也知道老师是为了他好，但他底子薄，之前基础没打好，学习起来会比较吃力，请老师不要太过于着急了！”
“啊？”莫莉似乎没听懂佳奇妈妈的话，不过很快她反应过来。
看来，那个男孩应该是没有跟他妈妈讲白天发生的那难堪一幕。
毕竟他也不是傻瓜，如果讲出那样的事，估计他自己也会挨妈妈一顿臭骂。
还好，他也没有讲自己因为极度尴尬而早退的事，否则，依佳奇妈妈泼辣的性格，可能早就说开她了。
“老师，您还在听吗？”佳奇妈妈听到这边半天没动静，着急地问道。
“哦，我在，我在听！”莫莉连忙回应道。
“好的好的，那下周三，我还是让佳奇在家等您，请您多些耐心，不要太过于着急了……”佳奇妈妈在电话那头热情洋溢地说着。
……
接下来的两次英语补习课，男孩倒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只是，他学习的动力依然是几乎没有，这让莫莉很无奈。
如果一个人自己不想走，任凭别人再怎么拿鞭子抽他，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
“你以后的梦想是什么？总不能老是这样混吃等死吧？”
看到男孩那个样子，莫莉实在忍不住，问他。
“呵呵，我以后的梦想就是啃老……哈哈哈哈……”男孩把笔扔到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不要开玩笑，我是很认真在问你！”莫莉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也是认真的啊！啃老有什么不好？”男孩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脸上少有地露出落寞的表情。
莫莉转着眼珠，思索着男孩话语的可信度。
“这么跟你说吧，我妈就只有我一个宝贝儿子，她有两套大房子，还有不少股票和存款，到时候还不都会是我的？这辈子，我吃定她了！”男孩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表现出没羞没臊到简直无耻的嘴脸。
莫莉无比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
她不知道，把无耻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你爸呢？你这个样子，你爸也不管你？”莫莉想了想问道。
“切！”听了莫莉的问话，男孩嘴角翻出一抹讥讽：“我早当他死了！”
“啊？你……怎么能这么说？”莫莉震惊地问道。
男孩歪着嘴角说着，眼神中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看破世事的沧桑模样：“切，那个男人，只知道在外面玩女人，哪有心思管我们娘儿俩啊？否则，我妈也不会跟他离婚了！”
“离婚？”莫莉再次震惊了。
她记得男孩妈妈上次跟她说的是，她老公是长期在外地出差呀！
怎么？原来是已经离婚了！
男孩脸上露出惨然一笑：“呵呵，其实他们早就离婚了，离婚证都被我翻出来了，可他们还当我是小孩，不愿意告诉我，大概是想等我高考完，上了大学再告诉我吧！”
“原来是这样！”莫莉微微皱起眉头。
此时，她对男孩的认知稍微有些改观。
他似乎也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荒淫无耻、不思进取的废青。
家庭的崩塌和破碎带给他的，是不能言说的脆弱与痛苦。
很多人往往低估了原生家庭破碎会未成年子女带来的伤害，这是一种过去大家辛辛苦苦构筑起来的关于幸福、关于未来的价值观的突然轰塌，会让很多孩子瞬间感觉到价值的虚无感和茫然无措。
很多人因此会突然感觉到人生无意义，只能在游戏世界里靠麻痹自己才能转移这种痛苦。
莫莉也想起来自己被父母忽视的暗淡的童年。
她微微叹了口气，心中默念起托尔斯泰的那句名言：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
接下来的两次辅导，莫莉感觉这男孩似乎变了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在莫莉面前坦露过真实的内心的缘故，佳奇变得不再那么油嘴滑舌了。
面对莫莉的教导，他变得比过去更安静、更沉默。
……
“姐姐，你有男朋友吗？”一次辅导课上，男孩忽然问道。
莫莉一惊，莫非这臭小子的老毛病又犯了？
不过看男孩的表情，男孩的脸上却呈现着少有的真诚和认真，甚至还有些紧张。
“没有。”莫莉面无表情地回答，迅速挪开视线。
“那……那我做你男朋友吧！”男孩语气有些激动地说道，并把椅子向莫莉的方向挪近了一点。
“少来，你才多点大呀，就想做人家男朋友。”莫莉身体后缩，本能地将双臂护到自己胸前，嘴角却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只要你愿意，我把我老妈的钱全都给你，你这么辛苦地出来做家教不就是为了钱吗？”男孩目光烁烁地看着莫莉。
莫莉一下子气笑了：“切，你想给就给呀，你愿意，你妈可不会愿意！就你这样的，要考个大学都不容易，她怎么会放心把钱给你？”
男孩急切地说：“我妈说了，她并不求我考上什么好大学，一般大学就行了，如果我能上大学，也就为了她面子上好看。
她说，等我毕业了，还是会让我回来接她的班，跟她倒腾服装的。”
“啊？”
莫莉不断地被刷新三观，他家大人这样的思维，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想了想，莫莉找到了男孩言语中的一个漏洞：“是啊，你看，要是考不上大学，没有人会看得起你，是吧？那现在还不好好学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那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好好学习，我……最听女朋友的话啦！”大男孩笑眯眯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