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微微眯起：“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参加葬礼的人那么多，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葬礼上见过他……”
看到照片的第一眼，王大勇的眼球不自觉地转动了一下，虽然瞬间即逝，但这个细节还是被李牧然捕捉到。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李牧然在心里暗暗叫道。
不过他面上依然平静无波，继续问道：“我听说这个人在老校长坠楼的第3天跑去学校查问老校长坠楼的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王大勇眼皮跳动了一下：“他……应该不是我们公安系统的人吧，他去看现场做什么？”
看到王大勇的表现，李牧然心中已了然。
其实，李牧然早就知道罗宗华并没有参加葬礼，因为葬礼是周一进行的，而罗宗华周日上午就坐车回了月城。
他之所以拿出照片，是想确认一件事。
罗宗华那几天都在干什么，他是怎么提前知道老校长坠楼具体地点的？
现在，他好像有了答案。
王大勇在撒谎，他应该认识罗宗华，却要装作不认识，这是为什么呢？
李牧然暗自思索。
……
李牧然和刘奕帆刚走，王大勇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到手机屏幕显示着一串长长的数字，他的脸色不由得变得极为阴沉。
王大勇缓慢地举起手机放到耳边，用低沉的声音道：“喂…”
话筒那边传来一个明显是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罗宗华在密谋什么，我劝你们好自为之，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不得好死……老校长就是我让他做给你们看的……”
随后，对方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王大勇阴鹜的眼神简直能够杀人。
……
离开公安局，李牧然决定再次返回周小迪家。
看到去而复返的李牧然和刘奕帆，周小迪略感意外，不过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敌意，依然在草坪的铁艺桌椅那里请他们就坐。
三个人就这么坐着，周小迪这次也没有让人上茶，李牧然也没有马上开口说话，双方似乎都在心里跟对方暗暗较劲。
周小迪先绷不住了，他摇了摇头，举了一下右手，示意自己败下阵来。
他说：“好吧，我的确有些事情还没有告诉你，不过，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牧然还是紧盯着周小迪，没有说话。
周小迪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短信页面，然后递给李牧然：“其实，在跳楼前，我爸给我发过一条短信。”
李牧然眉头一皱，拿过手机，和刘奕帆一起看向手机。
手机短信里，署名为爸爸的人发来的短信如下：
“小迪，爸爸要离开你们了，我现在跳楼是自杀，与其他人无关。虽然我是被逼的，但你千万不要试图去追查幕后指使人，那样非常危险，切记！……否则我就死不瞑目了……我死后你要尽快让我入土为安，这样对你对这个家都是好的。最后，你不要把这条短信给任何人看，包括公安局的人。”
看完这条短信，李牧然和刘奕帆震惊得久久没有说话。
在把手机递回给周小迪的时候，李牧然心情十分压抑，他能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威压，让自己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虽然他早猜到老校长的死是受人胁迫，但他没意识到这隐身幕后的指使人会这么强大。
这股力量不仅让老校长甘愿舍身，还能在老校长死后，让老校长一家对此事讳莫如深。
怪不得跳楼前老校长跌坐在地上时，似乎在拨号想给某人打电话，但又没有打，原来是在发短信。
可是，为什么刘奕帆上午查看老校长手机的时候没有发现这条短信呢？
李牧然向刘奕帆投去询问的目光，刘奕帆说：“这个短信记录，可能是老校长自己在发送后删除的，所以，他的手机上没有留下痕迹。”
李牧然闭着眼睛仰头想了一会，深深地叹了口气，才坐好问周小迪：“既然你爸说不要把这条短信给任何人看，你为什么又会给我们看呢？”
周小迪眼睛里慢慢涌出泪水：“我爸这辈子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都是让人称道的，他是一个好父亲，一个好丈夫，一个好老师，我实在想不出怎么会有人对他下毒手……”
刘奕帆从随身纸巾里抽出一张递给周小迪。
周小迪接过，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他不让我追查，好，我答应他，但你们可以呀…”
周小迪看了看李牧然：“刚才有公安局的人打电话给我，说你们根本不是因公派来的，似乎在追查什么线索。我想，既然你们不是县公安局的人，既然不是因公都这么热情办案，那这事委托给你们，也不算所托非人了……”
李牧然心中一惊，这么快，公安局内部就有人传信出来？
这到底是说明这个县城太小藏不住秘密，还是说明什么其他的？
李牧然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明知幕后人这么强大，现在，周小迪自己想抽身而退，却把追查的重担托付到自己身上来？呵呵，周小迪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李牧然看着周小迪好久没有说话。
这个比他还大的男人，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也着实令人心酸。
自己的老父亲就那样惨死在自己面前，没有人能做到心平气和。虽然他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那样做，但他肯定会一直觉得他父亲就是被人害死的。
“你是哪一年开始教书的？”李牧然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口问道。
“08年，我师范大学毕业那一年，通过了县教委的教师招聘考试，被安排到一中的，到现在已经7年多了。”周小迪稍微回忆了一下，回答道。
“原来如此……毕业7年多了，也就30来岁。只是，你……怎么会是无辜的呢？”
李牧然眼睛看着周小迪，心里却在默念着。
按照李牧然对众多以往真实案例和教科书的分析，他可以得出的结论是：为什么所有绑架案都需要人质？因为就是人质之于绑架者家庭来说是最珍贵的东西，是可以拿捏的关键，为了赎回，很多家庭愿意倾尽所有。胁迫也一样，如果没有什么可拿捏，那别人的胁迫就根本不起作用。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主动放弃，那一定有比自己生命更宝贵的东西值得他去守护，比如妻儿老小、子女的前途、家族的声誉等等……
老校长的软肋——让他情愿赴死也要保住秘密的，不就是自己的亲儿子周小迪，以及他眼前的这个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