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觉得腿软，手里拿着那份报告，资料页贴着的照片上的姑娘笑得灿烂。
他脚步沉重的走到警局门口，心情压抑得厉害，找路过的警察借了根烟，倚在柱子上抽着。
这一下让他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先前一系列的事情开始变得清晰。
陆遇和霍珏唯一的联系就是江绾绾，所以那两份带着断指和眼球的快递，是冲着江绾绾去的。
他能想到，霍珏不可能想不到。
他只是没想明白，霍珏既然知道，那肯定会派人贴身保护。
把烟摁灭后，他决定给霍珏打个电话，他不确定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身为朋友，他还是得通知一下他。
铃声响了好久，没有人接，直到手机自动挂掉电话。
他皱着眉，又打了过去好几个，依旧无人接听。
他放下手机，疑惑到怎么这个时候找不到人了。
等身上的烟味散了一点后，他转身准备走进警局，也不知道那个笨手笨脚的实习法医能不能处理好。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急刹，他扭头看过去，微微挑眉。
他们怎么在这？
扶柳几人也看见他了，走上前问好：
“陆先生。”
陆昭嗯了一声，顿时明白了几人的来意，嘴角勾起冷笑，平常带笑示人的脸此刻冷漠无比。
霍珏那么宝贝的女朋友，前两天还跟他炫耀来着，怎么可能会不派人保护她。
一群废物。
不知道是因为霍珏没有及时接电话还是这几个被称作暗影王牌的几人连一个女孩都没本事护住，他没有打算理会几人，转身的同时淡漠道：
“通知你们主子，就说人死了。”
一句话砸下来，几人愣在原地，脑袋里不断回响着三个字。
人死了。
人死了。
扶风无力地笑了笑，车子炸成那样，怎么还会有生还的可能。
扶柳不信邪，直接闯进了警局，直冲验尸房。
陆昭回到验尸台前，拿过一个密封袋，动作很小心的把分出来的女孩尸块装进去，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用镊子夹尸块的手却在不停颤抖，好几次没夹住，又掉回台上。
实习法医看着他反常的动作，小心翼翼问道：
“陆医生，您是认识死者吗？”
实习法医跟陆昭合作过几次，对他还算有些了解，先不说他是医生，单单作为法医来讲，在解剖尸体验尸的时候，无论是多么恶心腐烂的尸体，他都能不皱一下眉头，干脆利落的解剖，根本不会出现手抖的情况。
可现在，一开始情况还好，直到看到死者信息后就开始反常，所以她猜想到，陆医生说不定和死者认识，而且关系应该还不错。
陆昭一言不发地把处理好的尸块放进密封袋，怕漏掉什么，又着手开始处理剩下的几块。
验尸房的门被人重重推开，那人神情激动，实习法医以为警察已经通知了死者家属，下意识站起身把人拦住。
“先生你不能进去。”
尸体还没处理完，是不允许家属查看的，而且这是在验尸房，不是太平间。
实习法医怎么可能拦得住常年接受训练的男人，一下被他推开。
扶柳还没来得及靠近验尸台，陆昭直接拿过手边的资料，准确无误地重重摔在他脸上。
“自己看。”
扶柳捡起地上的几页纸，认真看着上面的资料，确认真的是霍珏让他们保护的人后，脸一下子垮下来，竟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她真的死了吗？”
陆昭气笑了，直接拎起袋子给他看。
“整个人都在这了，你要拍张照吗？”
扶柳看着袋子里稀少的尸块，心里发寒，那么大一个人，就剩这么点了。
陆昭没什么耐性，直接冷声说道：
“滚出去。”
在扶柳跨出门的那一刻补了一句：
“一群废物。”
扶柳脚步顿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面色难看。
扶柳走到门口，几人立刻上前问情况。
“怎么样了？”
扶柳只觉得喉间发干，咽了一口口水，缓缓道：
“确认死亡。”
………
江绾绾的死讯，第一个知道的是陆昭，第二个就是陆遇。
他正在家里写江绾绾给他的物理资料，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笔没停，打开免提，边写边问：
“怎么了？”
“来警局一趟。”
“为什么？”
陆昭看着那一小袋尸块，想着以什么方式告诉他比较委婉，最后实在想不出来，很干脆的说：
“江绾绾死了。”
陆遇手中的笔直接断成两截，黑色的墨水立刻撒出来，沾了他一手，他不管不顾，拿起手机站起身，冷声道：
“今天不是愚人节。”
“所以我没跟你开玩笑。”
陆昭语气没了平常的轻佻，反倒让他开始心慌。
那头的陆昭知道他一时难以接受，只得叹了一口气：
“我在警局等你。”
直到电话被挂断，陆遇都没反应过来，手突然脱力，手机啪的一声砸到地板上。
他顾不上手机，直接夺门而出，拄拐都不记得拿。
好不容易来到医院，他身上没带钱，好在陆昭一早就在门口等他了，替他付了钱后把人带到停尸房。
明明很短的一段距离，花不了两分钟就能走到，陆昭却感觉两人花了快十分钟，才堪堪走到停尸房门口。
陆遇抿了抿嘴唇，眼眶一片通红，看得陆昭极其不忍心，但现实总是要面对。
“进去吧。”
他想伸手扶住他，却被陆遇躲开，执拗的一步一步往里面挪，一瘸一拐的走到停尸台前，白布下并没有人体隆起的轮廓，很平整，倒是中间的地方有一点像石子一样的小凸起。
他疑惑地扭头看向陆昭，手指还紧紧抓在白布上。
陆昭走到他面前，说了一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后，就着他的手，直接掀开了白布。
在他掀开的那白布的那一刻，陆遇不敢看，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他不敢往那个方向看。
陆昭双手插着兜，缓缓说道：
“爆炸的时候她就在车里，没有全尸，就剩下这么点了。”
说完他就转身出去了，顺手关上了停尸房的门。
几乎是陆昭一出门，陆遇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双手颤抖着要去摸被烧得焦黑的尸块，也只是停留在上空，一双手抖得不成样子。
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一颗一颗砸在地上。
陆昭没走，靠在墙边，听着里面传来的痛哭和嘶吼，也跟着红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