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而出的鼻血甚至还保留有一丝温热,邓布利多便腾空而起——当然,他并没有施展任何能够使他起飞的魔咒。
只见粗糙袖袍滑落,一只饱经风霜的粗壮手臂猛地伸出,揪着邓布利多的衣领就硬生生地把他给拎了起来,往日里暴躁无比,宛若泼皮无赖的阿不福思此刻一言不发,可浑身上下的气势却让众人莫名地在脑海之中构思出了一副画面。
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阿不福思,等等!”
麦格教授以及其它凤凰社的成员显然认识阿不福思,眼瞅着这位暴躁无比的邓布利多似乎想要给邓布利多的脸上再来一记老拳,他们全部慌了神,试图冲上前来制止对方。
可还未等他们有所举动,麦格教授等人便惊讶地发现,自己前冲的动作竟是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所阻碍——在此刻,他们无法迈出哪怕一步。
那是邓布利多……阿不思.邓布利多施展的魔法。
格伦看见邓布利多悄悄挥动了一下老魔杖,拦住了想要靠近过来拉住阿不福思的众人,然后他自己却又被自家弟弟的一记重拳给捶飞了出去。
可以看出来阿不福思那叫一个果断,反正格伦没有在他挥拳的动作上感受到半点犹豫。
噗通一声,老者后仰倒地,颤巍巍地撑地坐起,邓布利多的半边脸颊已经肉眼可见地开始红肿,很显然,刚才那两下拳头,他根本没动用魔法进行哪怕一点点防御,全凭肉身硬吃。
只能说邓布利多老当益壮,除了脸肿了一点,歪鼻子变正了,他看起来一点事情也没有。
半倒在地上的邓布利多浑身紫袍已经沾染尘土与草屑,再加上他脸上半边肿半边淌血,模样狼狈至极,谁都不曾想过鹰国巫师界最强大的白巫师竟然会有这么不堪的时刻,而现在,阿不福思还是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你这……混蛋!”
口中发出一声低吼,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阿不福思重踏向前,每一步似乎都能将周围吃瓜群众的心脏踩得震颤不已,半秒后,邓布利多的身体被阴影遮盖。
在自家哥哥面前站立不动的阿不福思再一次高举拳头,重拳攻击已经蓄势待发,而他那宛若控诉,宛若悲鸣的怒吼也未曾停歇:
“你这么做……对得起她吗?!”
邓布利多眼底苦涩渐起,明明是对方的兄长,但他现在更像是弟弟,如同做错了事情的那样,他缓缓地低下头去。
“……对不起。”道歉似呢喃,邓布利多在此刻仿佛苍老了十多岁,而后他补充道,“不管是阿利安娜,还是你……”
“我是个不称职的兄长……”
声音已经渐渐有些颤抖,邓布利多低垂着脑袋,谁也无法看见他此刻的表情。
但想来那一定充斥着悲伤吧?
而后他抬起头,湛蓝色的双眸之中悔意无限,有晶莹逐渐盈满,倒映出阿不福思那愤怒的脸。
嘴唇抖动,邓布利多声音已经有点哽咽,“……但我真的很想再见她一面。”
阿不福思的面庞猛地一抽,就连表情也变得扭曲,那高举在上的拳头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剧烈抖动,似乎想要挥拳直下,跟曾经那样,将邓布利多的鼻梁再次打断,可不知道为什么,阿不福思的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
阿利安娜,邓布利多的妹妹,早年间在邓布利多与阿不福思以及格林德沃的争执中被魔法误伤,至今已经辞世多年,而这也是邓布利多兄弟俩决裂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邓布利多至今仍未忘记那绝望的一天,而他对阿利安娜的思念也从未停歇。
阿不福思亦是如此,如同邓布利多一样,他无比谴责当时头昏加入争执中的自己,而他也并不打算原谅自己的哥哥。
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放任邓布利多自甘堕落,因为不切实际的人就此死去。
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他的哥哥——无论关系多么差,他有多么憎恨对方,都是如此。
“……阿利安娜不会愿意见你的。”
怒火突然收敛,阿不福思的面色逐渐平静,半秒后,在邓布利多那骤然一惊的表情之中,他狠狠地竖起了中指,而嘴角,也绽放出一抹快意的笑容。
“我会帮她拦下你这个自私的哥哥!!”
“血脉共担!!!”
心脏的轰鸣炸响天际,阿不福思捂向心间,如血般的红光乍现,化作丝线瞬间缠向邓布利多的胸前。
邓布利多的防御魔咒在阿不福思有所动作的那一刻便释放而出,而用于打断对方施法的魔咒也同步落在了对方的身上——可不管是哪一道魔咒,都没有起到它们应有的作用。
红色丝线不停绽放,就好像本体存在于另一个空间内似的,毫无阻碍地透过邓布利多的防御魔咒,并径直没入邓布利多的心间。
下一刻,邓布利多的心脏也开始轰鸣,由相同的血脉为桥梁,兄弟俩之间构建起魔力共振通道,而在此时,双方的意念也因此相互连通,他们彼此都看见了对方心中真正的想法,兄弟之间再无秘密可言。
于是阿不福思那狰狞的面容平复不少,邓布利多脸上的悲伤却愈发强烈。
与此同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邓布利多右手之上的焦黑,竟是开始逐渐消退,原本完全漆黑的手掌如今只剩上半部分如焦炭般干枯丑陋,而下半手掌却是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
但阿不福思的右手从指尖开始却像是被烈火炙烤似的,不堪入目的焦黑自上而下蔓延覆盖。
原本施加在邓布利多身上的诅咒,如今在阿不福思的施法下一分为二,一半由他承担。
“啊啊啊啊————”
双目圆睁,痛吼声瞬间爆发,阿不福思的面容因痛苦重归狰狞,身体中传来的剧痛使得他根本无法站立,高大的身躯即刻蜷缩,并向前方重重栽倒。
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连邓布利多都只能使用大脑封闭术来屏蔽的恐怖痛感。
不过须臾间,痛吼戛然而止,邓布利多面色悲痛地半举魔杖,跪地将昏迷栽倒而下的弟弟扶住。
“……”
老者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