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孟极立马就收敛了狷狂野性，温笑极殷勤，连忙道：
“皇祖母息怒！儿臣知错，儿臣一定上心！左右离殿选还有些日子，皇祖母且先瞧着，过些时日再商议也不迟。到时儿臣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自会来告知皇祖母的！”
太皇太后也不是真的要赶某臭小子走，哪家的老人不想孩子多陪陪自己？她是气极了。
被霍孟极一哄，老太太虽仍板着脸，但决口不再提赶他走的事了。
“你是要真的上心才好。无论是皇后还是妃子，都是人家家里养大的女儿，不是什么物件，不喜欢了，往后宫里一扔。”
霍孟极被老太太训了一顿，也耐烦听她念叨了，温笑俊面暖，满口的“嗯嗯是是”，目光倒是被对面桌子上放着的药枕引去了视线。
老太太见他终于老实听了，又开始了絮絮叨叨，“哦，今天还有一个秀女，是……姜家的秀女吧？这孩子瞧着倒是稳重，哀家挺满意的，等哀家再看看……”
霍孟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边偶尔应声“嗯”，一边起身走到对面桌子前，抬手就拎起了桌子上那个最“与众不同”的药枕。
旁边两个，都是老太太喜欢的万福不断头的秋香色蜀绣丝面锦绸，做得精致，一瞧就是鸢绣鸢柠两人的手艺。
就只有这个，霍孟极瞧着手里这竹叶纹青木绸缎做的枕头，一边的接口处，横七竖八的线，跟小狗啃了似的咬在缝接处。
男人薄唇勾弧度，他这不懂绣花的门外汉都觉得这手艺着实烂，不过这丫头的眼光倒是不错，这布料选得倒是合他的眼缘。
至于缝合处的线……
霍孟极拎着药枕的一角，优雅地抖了抖。
嗯，缝得也算可以，起码不漏。
“皇祖母，这就是魏家那小丫头配的药枕？”霍孟极拎着药枕坐回了老太太的身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薄唇勾淡笑，隐约痞气邪。
太皇太后斜了他一眼，见他都摆弄起药枕来了，心知这孩子又被她给念叨烦了。
老太太见好就收，也没再继续念叨选秀之事了，顺着他的话头瞧向了这药枕，不禁又笑了起来。
“是啊，阿娆配的这药枕，哀家闻着很不错，味道清雅，清心安神，正好她们做得多，皇帝不如带回去一个？”
霍孟极听老太太终于不再念叨各家贵女，很是松了口气，只觉得心情都舒畅了，看着手里这笨乎乎的药枕，愈发觉得可爱了。
他顺着老太太的话把药枕放到了鼻下细嗅，果然这味道清冽，药香宁人，而且格外对他味觉的还有……
“这竹香清幽，闻着确实让人心情舒畅，在宫里倒是不多见，也算别出心裁了。”霍孟极眼底染了几分的惊喜，极是隐晦，在幽深墨眸中一闪而过，令人难以察觉。
太皇太后的笑目中也又些许惊讶，“你这鼻子倒好使，哀家放在闻了许久，都没闻出这是竹香。”
霍孟极淡淡一笑，深眸涌杀伐，森然凌冽。
偏喜竹香是他上次出征时养成的喜好。
竹香清冽，君子如韧，闻之总会忆起那年他少年气盛时，中计遭难后的那数十个惊心动魄的日日夜夜，记得利刃破胸后血染铠甲时的懊悔轻狂，无力又不甘。
霍孟极深眸微眯，隐匿去了眸底风卷云涌的戾气，一阖目间，一切归于沉寂，再抬头时，又是沉稳帝王，淡笑无喜怒。
“先前出征玉岭时，军营旁有一大片的竹林，儿臣至今记得，故而一闻便能闻得出。”霍孟极温笑着跟老太太解释道，俊面清润，哪知其下翻涌着的尽是血色回忆。
“原是这样，怪不得呢！”太皇太后丝毫不知其中的血腥凶险，听过之后，笑容慈祥如故，转头笑眯眯地吩咐道，“鸢绣啊，你把你绣的那个药枕给皇帝带上吧。”
鸢绣正要应下，却听霍孟极温声低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