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一惊，忙问：“娘子，您这是什么意思？不对啊，您刚才明明刚刚清醒就认识大夫人她们啊。”
沐九歌：“不是你们互相问好说的吗？”
小伍默然，娘子您原来早清醒了，就在一旁默默听我们说话。
真能忍！
小伍：“娘子，虽然您很聪慧，可您以后说话时，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像您刚才对大夫人她们反击是对的，可有时候也要委婉，不能太过强势，容易给人留下把柄，毕竟大夫人她是您长辈。还有，大夫人是沐府的当家主母，以后她能管着您很多事。”
这话说的隐晦而又又语重深长。
他相信以九娘子的聪慧，能听明白，九娘子只是缺少对这个世界规矩的认识罢了。
沐九歌从刚才混乱的思绪里巴拉巴拉，刚才在大夫人那里，她强势了吗？
反击？
她记得明明从头到尾都以礼相待，说话也是实话实说。
沐九歌点头，“好。”
小伍见九娘子果然能听懂，还很能听别人意见，心里很欣慰，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娘子啊，他为着老太爷着想也得提点着九娘子，“娘子啊，您刚才真不该应下李家的婚事，我知道您是不忍看到老太爷为难，才不得已答应下来婚事，可您不知道您这一答应下来，想反悔就难了，以后就连老太爷都无话可说。”
沐九歌默默想了想，不想看到祖父为难是真的，可为何要反悔？
“我与李家是明媒正娶，我说了，他能娶，我就嫁。”
嗯，只要他能娶。
小伍急忙道：“可您不了解李家郎君，他可是连死了三房正妻啦。”犹豫了一下，到底想着娘子未出阁，没再说难听的，“反正您不能嫁。”
沐九歌：“他克妻不管我的事。”
小伍一愣，随即想哭，“娘子啊，您还未出阁，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啊，克妻这样的话不该出自您的口，再说您既然都懂，就更不该嫁啊。”
沐九歌脑中嗡嗡响，依然耐着性子一字一句慢慢道：“你不用担心。”
小伍抿嘴，突然觉得，貌似他之前的想法是错的，九娘子这是还没彻底清醒，还有些傻吧？
“娘子，您还是先休息一下，这件事等老太爷回来再说吧，我去给您沏茶，您想喝什么茶？”
等了半天没人回。
小伍抬头，仔细瞅了瞅，“……”
得儿，又睡了。
荣华堂内。
小丫头们都在外头忙活。
内室只有大夫人与夏嬷嬷。
大夫人斜歪在软塌上，身下铺着大红色锦褥，上头用金线绣着两只天鹅交颈图，艳丽的色彩衬得大夫人肤色越发白皙，脸颊上那嫣红也更加明显。
大夫人一手扶着胸口，不住的喘气。
明明是初秋之际，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可夏嬷嬷却弯着身子，正拿着百合扇轻轻挥动给大夫人扇风。
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娘子被气成这般模样，她心里有些心疼，可嘴上还是劝着：“夫人还是要想开些好，我觉得婉娘子说的就很对，不过是个傻子罢了，大不了就一副嫁妆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大夫人冷哼，“婉儿自小聪慧，她说的话定然有道理。”
夏嬷嬷笑笑，赶紧接上，“婉娘子可是我们盛京第一美人，自是聪慧的，还有咱们小郎君，也是自小被夫子称赞学问好，长大后必然能够成才的人。夫人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您这一生注定荣华富贵福禄安康的，至于其他的，该放下就放下吧。”
大夫人抿嘴沉默。
夏嬷嬷瞅着她脸色，心里暗叹一声，“夫人啊，那人已经答应嫁去李家，不是被克死就是得落得操劳伤心一辈子的命，您还不能安心吗？”
大夫人脸色一阵青白，好一会才突然恨声道：“不是让人一直给她下药吗？怎么会突然清醒？”
见大人人如此模样，夏嬷嬷心里一慌，赶紧道：“我的夫人哎，您小声点，这种事可不能让人知道。”说着话，她快步走到门口向外看了看，见外面没有碰到声响，这才转身回来，压低声音道：“夫人您今日太急躁了，失了分寸。”
见夏嬷嬷眼中的责备，大夫人也有些心虚。
夏嬷嬷是她的奶嬷嬷，自小照顾她，从来都是以她为重，她也很依赖夏嬷嬷，“嬷嬷说的是，我今日真是被那死丫头气狠了，失了分寸，幸好嬷嬷一直在我身边。”语气轻柔，甚是亲近。
夏嬷嬷一听这话，心里更软，“我的夫人啊，嬷嬷亲眼看着你长大，自是了解你的，嬷嬷最想看到你过的和顺富贵，这些你都有了，就是该把心中那些妄念放下了，放下恨就是放过你自己啊。”
大夫人听的一阵恍惚，眼神中慢慢透出凄楚，“我也想放下，可，可我就是不甘啊，嬷嬷，我不甘心，我得看着那死丫头过的生不如死才能心安。”
轻轻的话语说的平静无波，可偏偏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夏嬷嬷见大夫人脸色更加难看，只得叹息一声，眼神晦暗，“她只要嫁过去，注定生不如死。”
见大夫人脸色稍缓，夏嬷嬷想了想又道：“那药我确实让人一直给她吃着，许是一直吃药效消弱了，可今日看那丫头真不像个聪明的，说话做事没个章法规矩，瞧着还不如不会说话呢，更傻了，竟然还盼着嫁到李家去，莫不是还把那李家郎君当个好的吧。”
大夫人微微低头，掩下眼中的快意，“那死丫头当木头人当了这许多年，哪里会懂人情世故礼仪规矩，定是觉得自己名声不好，能嫁给皇贵妃家已经很好了，哪怕夫君好容色一些，可荣华富贵总是有的。”
她冷笑一声又道：“她那里知道夫君是天，这男人不靠谱了，可是能让你一辈子生不如死的。”
夏嬷嬷也笑，“是啊，到底是没被教养过的小娘子，没眼力见。不过她能清醒着傻下去，不是更好吗？”
大夫人听的双眼一亮，看着夏嬷嬷意味深长的眼睛，笑了，心中那口郁气慢慢消散。
是啊，清醒好啊……
清醒着才能做更多傻事，才能知道，活着有时候比死更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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